“咔。”门开了。

消防层的空气一瞬间流淌了起来。在警卫跨越门扉进入他们所在的房间、看到打包吊在通风口的三名同伴以前，天花板的一角，裹挟着蓝白色刺眼电光的的人如同一颗被弹弓抛出去的弹丸，精准地霍霍风行而来。

*

幸好他们尝试了组合技。在看清楚进门的是何种生物的那一刻，迈尔斯的瞳孔都缩了几毫。

那像个低劣仿制版的章鱼博士。两三根充气聚合物管道从他的背上延伸而出，如同奥克塔维斯女士身上的那几根触肢被移植了出去。然而不同的是这些触肢并不如章鱼博士本人的灵活，大多数时候只能颓然拖在地上，故而发出了他们方才听到的那种奇怪的动静。

这是个实验失败品。格温立马反应了过来，在无数个多重宇宙之中，被称为章鱼博士的奥克塔维斯终其一生都在与他们的触肢共生与斗争，有些人恨自己受其所控却无法摆脱，有些人则欣然与共，借此发展自己的犯罪帝国。像这样试图在其他人身上复制自己的也不是没有。

但这些都是小菜一盘了。横冲而去的迈尔斯像一团伴随着雷暴降下的陨铁，瞬息间就带着巨大的激荡闪到了那个仿制品的面前。后者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些轰然爆发的电能就如同从地表缝隙中喷涌而出的岩浆将他裹在了其中。

“……你想过去发电厂上班么。”缩在天花板一角的连帽衫女生看向地上还没来得及发起攻击就被电昏的仿制品，灰白色的口罩动了动。

“下次不准随便扔我了！”迈尔斯气急败坏。刚才那一击掏空了他身体里积蓄的所有电能，心脏像块被拧干了的毛巾，憋闷干涸而窒息。他踢了那个仿制品一脚，掀起口罩一角大口呼吸。

“嗯嗯，”她敷衍地应了，从天花板上跳下来，揪起了地上那个仿制品的衣领，掀开他眼皮瞅了眼，“这颗眼球好。”

什么汉尼拔发言。迈尔斯看着她径直把电晕的仿制品拖到电梯门边，像拖着一根只有四条塑料轴的扫帚。她敲亮了门禁识别面板，扒开仿制品的眼把脸怼上虹膜扫描器，面板“滴”一声转绿，电梯应声隆隆运行起来。

格温用完了仿制品，把它用自己的四根肢条一通捆了，照旧送到中央空调出风口跟其他警卫作伴。进电梯前她最后检查了一遍这层楼，消防层没有太多用得上的信息，但她抬起了仿制品的手臂，在他的手腕内侧找到了一个标记。

“炼金术士公司，”她嘟囔着，“这公司都垮台那么久了，在仿制品的身上仍旧能找到有关它的标记，看起来金并的那些研究项目都被继承下来了。”

“奥斯本科技的产物也是，”迈尔斯想到了之前令人头疼的那张图纸上的代码，还有最初产于奥斯本实验室里的毒液酸，“这些非法的科技制品并没有随着掌控者的失势而消失。邪恶六人组就如同秃鹫这种生物，等雄狮咽气之后就扑上去分吃它的血肉残骸，将它最富含营养价值的部分据为己有。”他甚至有些明白了那张图纸上Oscorp代码的由来——据他所知的时间线，奥斯本科技早在金并整合黑道势力之前就西山日下。如果金并起势时也将奥斯本科技破产后的遗留技术纳入麾下了呢？黑道霸主或许会一代一代更替，但他们的那些技术却永远有人觊觎。炼金术士公司吞吃了奥斯本科技，而邪恶六人组又会站在炼金术士公司的尸体上大啖宴飨，没有长青的反派，只有令人眼红又臭名昭著的发明，会带着它们初始制造者烙下的印戳一代一代流传下来。

“秃鹫这个名字，起得还真是恰如其分。”格温听懂了他的双关，提了提嘴角，但那不是一个笑。

*

“下楼以后我就得爬管子去啦。真可惜，这个仿制品个子太大，如果去扮演圣诞老人都会半夜卡在烟囱里，更别提实验品输送管道了，否则我挺想到哪都带着这根芝麻开门万能钥匙的。”

迈尔斯看她走进电梯后，想到出风口上挂着的那串警卫，默默地把中央空调的温度控制往下再按了十度。

“你要进入的房间，或许连仿制品也没有权限。”迈尔斯跟着踏进电梯，按下了与她不同的另一层数字按键，却在电梯门即将自动关闭时摁住了开启键。

兜帽下的眉毛微挑，随后蓝眼睛平静地望向他，等待一个解释。

黑口罩动了动，其下深咖色的喉结上下一滚。临近分别，他必须得问出这个问题了：“雷诺的计划成功不了，你心里清楚的是么？”

“我怎么知道雷诺什么计划，”她回嘴相当快，好像不假思索，“他神神叨叨的，每个人都只知道任务拼图的一小部分，只有他自己清楚怎么样用这些文件去搞垮章鱼博士，我们只是心甘情愿给他跑个腿而已。”

“你不会参与自己不清楚底细的行动。”迈尔斯笃定地说。

她把兜帽掀起来了一点，定定地回视，笑了：“你不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