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到达码头的时候,几十个河工正在棚子下面吃饭,从中传来窃窃私语,两人一靠近就引起了警觉。
“你们找谁?”一个年轻人问。
此人跟其他河工一样,身穿耐磨的麻布衣裳,很瘦,但是肌肉线条非常明显,个子在燕国人中算高的,长相普普通通。
惹人注意的是,他手里拿着账本,识字在这群河工里面可算是稀奇的技能。
李镖头问:“你是头吗?”
那人没给好脸色:“我是管账的,你是镖局的吗?是不是要雇人?我们最近有点没空。”
“我们没船,也不是来雇搬运工的……我还是跟你们的工头说吧,方便吗?”
曹泽又打量了一下二人,撂下一句在这等着就走了。
秦管事发现这个棚子被隐隐包围住了,河工们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但却有一种微妙的气氛,好像现在想走想留已经由不得他们了。
秦管事压低声线,“李镖头,我瞅着有点不对头呢?”
“警醒点,这里面有几个人我看像是杀过人的。”
秦管事吓得脸都白了,差点掉地上。
“站直了,你想害死我吗?真不知道你这胆子怎么敢出来走镖?”
秦管事突然想起身边这人是个修行者,一身的武功,百来人进不得身,这才鼓起了勇气。
没有让秦管事受到更多惊吓,曹泽带着杜河来了。
“谁找我?”
李锦山拱手弯腰行了一个大礼,“我是平威镖局的李锦山,幸会。”
秦管事照做。
杜河回礼,“不知平威镖局在这个时候找到我有什么事?”
李锦山把事情说了,指出要三十个人,按正规镖师两倍的薪水。
杜河道:“我只能帮忙传话,能不能来看他们自己,李兄在哪里下榻?”
“如果要来的话,明天卯时在南门出发。”
“好,我知道了,没什么准备,不留李兄吃饭了。”
镖局二人离开,杜河问道:“小曹,你怎么看?是不是官府的人来试探?”
“我觉得不会,官府就算要对付我们,也想不到用这招。而且……有人刚刚跟我说看到他们进城了,他们的确实被袭击了,有几个残疾人,蹦带上还有血迹,马车上也有刀痕,还插着几根箭。”
“那也太巧了,刚好我们犯了案,就有这好差事,不仅能让动了手的人避风头,薪水还这么高。”
“世道乱了,镖局需要人手也不让人意外。”
“我打算让你们去一趟,你愿意吗?”
“我走了你怎么办?官府对此事还未表过态。”
“你去吧,我自有办法。”
“那行,我回去跟家里人说一声,你安排吧。”
两人道别,曹泽回家。
曹泽的家在乡下,孤竹城临江镇徐家村。眼见天黑,他不想耽搁时间,便施展起御风术赶路,居然也是个修行者。
此村一条小路延至山区,路旁是耕田,每走一段就有一个大院,其中最大的一个院子是本地村长的住所,第二大的是一所私塾。
这个时间,学童早已放学,只有一位年轻的先生在,此人叫做徐阳,是曹泽养父母的亲儿子,曹泽大他两个月。
“大哥回来了,你们做下那等事,不在家待着,还出去干什么?”徐阳一看到曹泽开始责怪。
“你不懂,遇到这种情况就是要抱团,要是各顾各的,早就被抓起来了。”
“你们要造反呐?”
“官府不逼我们就不造反,有饭吃就不造反,你先别管我,我给你的钱都换成粮食没?”
“换了,我们下手早,眼下家里的粮省着点,熬个一年不是问题。”
“一年?还是少了,监天司说的这次天灾要维持三年。”
曹泽把今天遇到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问:“你觉得我该去吗?”
徐阳思考了一会儿,“去吧,我看没什么疑点。你最好别回来了,赵国可是好地方,你挣了钱买两块地,把家里人接过去,我真是受够了燕国的鬼气候了。”
“他们有正规镖师不用,反而要找我们河工,肯定是摊上事了。”
“这也不稀奇,土匪也要过长冬,他们多招人防备也正常,再说你一个修士你怕啥,事情不对脚底抹油跑就行了,那土匪还能追上你的御风术?”
“说的也是。”
“你放心去吧,家里交给我,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
“好,我就不去道别了,娘看见我烦。”
徐阳想说点什么,又想到母亲和她养子魔鬼般的关系,又闭了嘴。
二人就在私塾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