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男子忽然彷徨地朝青年躬身拱手。

青年不言，转身，无数的狰狞的荆棘蔓延到远处的青山。

“阿兄！”

边城，少女扬着红润的脸，高声呼唤青年，她的身边是靛葵和王姬。

“余愫！”

另一种声音震击耳膜，荒诞割裂感从头灌下，青年抬手抚额，然而抬手间，无数蓝英被释放并且迅猛冲向少女，空间震荡，人声交迭，闭眼睁眼，青年恍惚朝虚空中一抓，碎裂声清脆回荡。

“你要的是那高位，还是海晏河清？”

“这是天性，别想着驯服！”

“你生来高贵理智，我们、王室所有血裔都可以被献祭、被牺牲！”

“靛葵说的对，你没有七情六欲，永远不会理解众生的情爱。”

“放过他吧，只要你一句话，为什么你不肯开口？！”

青年猛睁眼，澄净的水面倒映天穹，万籁静寂，他低头，看见水面冷漠的自己，复抬首，天穹似乎触手可及。

“为君，且仁爱，且制衡。”

王的声音平和而威严，从天空传来，从湖水传来。

青年微偏头，镇定问道：“我会不会成为君主？”

“余愫！”

又来了，穿透灵魂和空间的声音，蓝英猛地爆发，以青年为中心形成漩涡，冲天而起，金光大盛。

他的冷酷，果决，谨慎，愤怒，在这时刻，清晰而具象。

寂静而无垠的湖面被破坏，天穹似乎开裂，这澄净的世界充斥杀伐之意。

然而脑海里两方力量拉扯着，青年极力稳住心神，失重感闪现，脑海里某帧画面若隐若现，漩涡摇晃，魂魄被撕扯，仿佛自己即将四分五裂。

“余愫。”

清晰了，青年想起这个声音是谁了，他心里松懈，漩涡消散，周围景象置换，他已经置身巨大的石阵中央。

他的翠绿华服染着殷红，寸寸珍贵的缂丝、缀饰的金银珠宝，是他的王权，而那腥臭的殷红，是他的取舍。

擎天的石柱雕刻繁杂的图腾，七柱一圈，十二圈，流光嗡鸣，巨大的通天阵，只有青年。

茫然间，无边的孤寂吞噬青年，他抬起双手，丝丝缕缕的金光从他的体表逸出，悄无声息，金光流向石柱，悲鸣似从石柱漏出，青年忽而抬头望向远处，王在通天石阵外定定地望着他。

悲悯似乎更盛，隔着遥远的距离，青年似乎看见了王的情绪。

王的嘴唇合动，他在说什么？

青年闭上双眼，不看，不听，不想，任生机被抽离，又任另一种东西填充躯壳。

光阴流逝，宇宙恒远，冥冥之中，一切皆合命数。

终于天地清明，魂魄归位。

“余愫，感觉怎么样？”

映入眼帘的灰白冰冷，偏头，那张脸素白而淡漠，可那双眼睛是如此的宽容仁慈。

躺在床上的女孩扯扯嘴角，眉眼间挤出一点苦涩戏谑，沙哑道：“莫周，我怎么看你像是神女一样？”

莫周用湿纸巾轻轻擦拭余愫的眼睛，慢吞吞回应：“你该起来了，梦境让你的脑子生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