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距离猎人毕业还差三门生物学,这边的话主要维持‘生态平衡’,顺便在上面征召的时候搭把手。”
“‘护林员’是吧?”他按住笔头,随手给面板添上;对任务目标进行管制,吃官饭的神秘组织。
所谓‘上面’,经杰特凯洛东拼西凑看……猎人的背后大概率是星联。比起‘中央星集’‘原机科技’‘多兰维亚’跟自己的老东家‘索兰西”这些大头势力,‘行星联合秩序’算是正统的安全牌,负责维持宇宙间的秩序。
杰特凯洛放下拿笔的手从桌中间扫过,袖口推开面包和啤酒壶清理出一片面对面的空位。他抱起手肘,眼神从上而下审视,营造的压迫感就差把鞋子撂到桌面上了,“要当机师,首先要有不怕死的胆子……你有吗?”
席维咽下饼子,不太确定该如何回答。他不是机师,就算预想了驾驶机甲的情形也存在先天门坎,毕竟他甚至连模拟机都没开过。
他仔细琢磨了一会,果断道,“有。”
“你说有?”席维的回答干脆让杰特凯洛听完愣住,下意识动了动笔;被秘密训练的无畏战士?
在机甲里怕不怕死实际就是一则经验之谈,好比士兵上战场前需对杀敌巩固心理建设……无论杀人还是被杀。他决定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好好的上一课。
“我们落座在机甲躯干的中枢,机师始终是机甲胸前最脆弱部位的核心。”杰特凯洛右手挂笔的同时勾起食指,朝自己胸前画了道叉。
“驾驶舱外每响起一次音爆都是擦肩而过索命的镰刀,你觉得自己跟死神是哥们?你有被锁进棺材里与人战斗的觉悟吗?我曾在激光掀开驾驶舱天灵盖的情况下、融化的铁水把我的左手全部烧焦,而我依然能拖伤反杀敌人一个小队——只靠单手。”
普遍的老师会对学生说:“不要觉得自己渺小,因为你的双手掌握机甲,冷静的操作足以化险为夷。”
但他不是,他可是军队的英雄杰特凯洛,他只会对手底下的士兵喊道:“你们都是虫子!在被踩死之前拼死挥发余温,兴许能让敌人觉得你们这只虫子有点硌脚!”
流弹、故障、高压环境……暗流汹涌的战争地带,任何天真都会被残酷的大脚碾压崩溃,就这点来说习惯了野外生存法则的席维或许确有天分。
“我会适应环境、为求生谋路,而如果走错路的代价接近死亡,那么从死亡跟前逃跑便是。”席维回答的毫不犹豫。
“明知不敌选择撤退?倒也可以,但……”杰特凯洛抱起双臂靠在椅背,“为什么你觉得自己跑得掉?”
关于机甲,现在连士兵都不会加装跳出驾驶舱的弹射器了,宁愿多添几厘米厚的装甲,也不想抛上半空任人宰割当活靶子。更何况敌人都不一定会给你浪费一次弹药。被硕大的铁手臂拍死,或卷入碎片跟热射线,就是肉身脱离机甲的绝大多数情况。
席维点点头,然后说,“关于这点我有个说法,你知道兔子吗?”
“生物投放后极易覆盖的兔科草食性动物,怎么了,秀你专业知识来着?”杰特凯洛觉得这是句废话,所以不太耐烦。
“对于兔子,留在血脉中的天敌是空中翱翔的黑影,所以兔子刨出复数用来躲避扑杀的洞窟。回到现在,野兽们根植进身体里的狩猎者变成了机械的引擎与金属声。面对机甲它们有一套自己的逃跑逻辑,兔子洞变成了对周遭建筑物与环境的充分利用。”
“我懂了。你想说;既然动物能做,换做你来暴露在机甲面前也逃得掉?这尼玛也太反常识了。”杰特凯洛摇摇头,试图把这离谱的想法甩出去。但万一呢?他可是那个席维呀,猎人里都算怪胎的席维。
席维摊摊手没过多解释,他知道这些科普算不得给杰特凯洛有效的答复。
“那我跟你玩个游戏。”席维从身后拿出小刀,捏住刀柄轻晃。
“啥?”
席维把小刀随手抛起,“一个比谁先抬头的游戏。”
“我闲啊跟你……”杰特凯洛正要抬头,半空中的小刀就被席维挥手收入指间,甚至对刀刃看都没看一眼。
席维指缝夹着刀尖,稍放稍收,任刀柄被控制在手中摇摆。
他就这样说道。
“面对危险。不管有没有身处机甲,看不见的小刀跟封锁的机舱是一个道理。”
“你要说死中求活的觉悟……”
“我有。”
“我也明白你指的是被锁进驾驶舱中面对死亡的无力感……”
“但我更清楚,越到此时越需要对现状的认知扭转局面。预判死亡,让镰刀插肩而过,轻轻抬起的镰刀不过是死神开的一个玩笑,但若把危险视作无力,那才是对现状举手投降。”
听完席维的回答,杰特凯洛刻意绷起来的那张严肃脸都掩饰不了他的尴尬。席维的回答完美到让他嘴唇哆嗦,嘴巴想找个借口反驳一下,但话吐不出来,因为说出口就丢脸到家了……明明是他想先树立威信来着。
杰特凯洛现在能做的就是面无表情的在面板上动动笔;这就是碳基强者的心态?
之前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觉得,两人的世界观完全不在一个赛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