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贞总感觉举凡一提到屈白臣,母亲的反应就过于强烈,忍不住怀疑什么,可又不好问出口,总之母亲同意把屈白臣请回来,她非常高兴。
母女两个又说了其他的话,玉贞还有事,过了年,她筹谋已久想开票号,可自己又不懂,遂写了封信给远在京城做官的大哥乔继祖,希望他能帮忙请一下著名票号大德通的掌门齐少俊指点一二。
没多久,乔继祖回信了,说大德通的东家齐少俊非常爽快的答应下来,还说会亲自过来关东,现场指点玉贞。
对此玉贞非常高兴,又写了封信给乔继祖,告诉他转达自己对齐少俊的感激之情。
眼看过年,眼看齐少俊要来了,齐少俊是晋商,是个成功的商人,她仰慕已久,所以想做好接待齐少俊的准备。
离开娘家,忽然想起还有些物事没有买,比如香烛,曹天霸不在家,她想在除夕夜代替丈夫祭祀下曹家的列祖列宗。
告诉车夫先去市集,松香和月桂说:“这种事咱们去办就行了,夫人还是回府吧,大年下,市集人多车多,别碰着夫人。”
玉贞却道:“不成,我自己去吧,我其实也没做过这种事,都不知具体该买些什么,到了市集,看见了,也就想起来了。”
她坚持,丫头们不好阻拦,于是来到市集。
正如两个丫头说的,市集人多车多,热闹空前,这也是买卖最兴隆的时候,所以大商铺小商贩,都使劲浑身解数的招徕顾客,玉贞下了车,两个丫头左右护着,在人群中穿梭,寻找卖香烛等物的店铺或是小摊子。
腊月里,最冷了,即便没有风,寒意仍旧刺骨,地上是厚厚的积雪,经过人踩马踏车碾,硬硬的滑滑的,人们穿着皮袄戴着皮帽子脚下是皮靴子,呼出的气息瞬间凝结成冰,挂在睫毛上鬓发上胡须上,所以看谁都是白花花的一团。
玉贞裹紧了斗篷,又压了压帽子,四处寻找所需之物,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看,果然是云拂衣。
自从两个人断了交情,今天可是第一次碰见,偶尔的,玉贞会通过一些渠道得知些云拂衣的消息,听说她那画坊的生意勉强维持着,最近更是门可罗雀,不得已,云拂衣正在变卖家中之物用以度日,玉贞只是不明白,而今的柳长风在衙门混得不错,难道还不能养家糊口?
说好了再不往来,虽然担心云拂衣,也不好过去询问,今天见了,她也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
正踟蹰,不想云拂衣一回头发现了她,愣了下,拔腿向这里走来。
于是,玉贞拔腿向她走去。
到了跟前,玉贞首先问候:“姐姐一向可好?”
云拂衣看上去瘦了很多,面颊都已经陷进去了,穿戴也寒酸,玉贞心有不忍,那些关于云拂衣的谣言,原来都是真的,她真的落魄了。
只是,云拂衣个性清高,即便落魄,一如寒梅,风骨还在,淡淡一笑:“难得妹妹还肯叫我一声姐姐。”
玉贞急道:“当初的事姐姐清楚,非是我绝情绝义,而是姐姐不想与我来往的。”
云拂衣左手拎着肉,右手拎着些糕点,双手痛的通红,身边连个丫头小子都没有跟随,玉贞见状,忙让松香和月桂接过她手中的肉和糕点,然后又把自己的手炉塞给她:“快暖和下,别冻坏了,如果生了冻疮,很难受的。”
云拂衣没有拒绝,捧着手炉,感觉那热度从手上一直暖到心里,也不知说什么,只问:“妹妹也还好吧?”
玉贞点头:“我很好,就是忙。”
云拂衣忽然想起什么:“关于曹大人的谣言,不会是真的,你别往心里去。”
这一句稀松平常的安慰,让玉贞彻底放下了彼此之间的嫌隙,道:“我明白,我家大人不会有事的。”
礼尚往来,她问:“二爷也还好吧?”
问完,又怕云拂衣怀疑什么,忙解释:“二爷跟姐姐,其实非常恩爱的,哪里会不好呢。”
云拂衣没有立即回答,顿了顿,才道:“还好。”
她神色困顿,目光疲乏,玉贞总感觉她心里有事。
这时云拂衣将手炉还过来,又取了松香和月桂手中的肉和糕点:“我得回去了,两个孩子等着吃呢,小孩子,好久没吃肉,嘴馋。”
玉贞点了下头:“姐姐慢走。”
云拂衣一转身,玉贞又道:“姐姐如果有难处,可去找我。”
云拂衣回眸一笑:“我有什么难处,我挺好的,妹妹自己保重。”
然后,转身走了。
这时,旁人有人指着她的背影悄悄议论:“听说那个柳二爷把这女人休了,你说那柳二爷也真是狠心,抛妻弃子不说,没过几天,立马续了个小夫人,那小夫人十五六岁的样子,嫩生生的,柳二爷逢人就吹嘘,得意的很。”
玉贞猛一回头,方才议论的两个人肩挨肩的走入人群之中。
玉贞定神站了一会子,接着拔腿去追云拂衣,跑了一会子,终于在一糖人摊子处追上了云拂衣,从后面一把抓住云拂衣的手臂:“姐姐!”
云拂衣吓了一跳,回头问:“怎么了?”
玉贞气喘吁吁的问:“你和二爷,到底怎么回事?”
云拂衣沉默不语,明白玉贞大概是听说了她和柳长风之间的事。
玉贞急吼吼的追问:“说啊,到底怎么了?”
云拂衣这才淡淡道:“我们两个,分开了。”
玉贞愣了下,揣摩她这话的意思:“什么叫分开了?”
云拂衣苦笑:“别人家,说是和离,我也向二爷讨了封休书,不过没有惊动官府,怕传出去让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