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想起了女孩那天离开餐馆时,女孩母亲的招呼声
相寻深吸了一口气,歇斯底里地朝着还在挥手的女孩大声喊道:“小雨!!改日再会!”
女孩,已经远在看不清脸的距离。
但在相寻叫出“小雨”两字后,他分明看到,女孩用手捂住了嘴。
直到女孩从视线中消失,相寻才把身子从窗外撤了回来。
想着女孩的反应,他只觉得“小雨”这名字应该没记错。
可是,为什么会记住呢……
随之而来的,便是失落。
下一次重逢,又在何时再等十来年吗?
这会站在相寻面前的,是一个老学究。方才他眼看着相寻和那个小雨之间的互动,心中正在感叹青春的美好。
但当老头此时又瞟了相寻一眼后,他居然哆嗦了一下。
只因相寻那心头的失落,已然成了追悔。这追悔之意,毫无掩饰地浮现在相寻脸上,捏出了一个狰狞的表情。
忽然,电车急刹了一下。
是一个没人管的孩子,在乱穿马路。
司机对着嬉皮笑脸逃到一边的孩子,正气急败坏地骂着什么,相寻却趁着停车的空档,直接从窗口跃了出去!
而后,他便向着印象中女孩所在的方位,飞奔过去。
他觉得,这么飞奔过去,一定能找到那个小雨。
至于为什么要去找,找到后说什么,此时的相寻,根本就没来得及去想。
只可惜,小雨在电车开远后,便被同伴拉进了一间药房,去翻看时令香囊。
她们都没看到药房门口两度快速奔跑过去的相寻,相寻又怎会看到她们呢
这一站,离相寻的家已经不算太远。终究没能找到女孩的相寻,喘着粗气,往家中走去。
待气息理顺,他忽然笑了出来:“我这是在做什么”
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他就是毫不犹豫地去做了。
所谓情不自禁,便是如此。
而且,相寻自己并未意识到,他人回了家,心却被人带走了。
首先察觉异样的,自是碧月。
数日后的晚间,相寻在睡床辗转反侧之时,碧月忍不住问道:“这两天,你是怎么了?”
“我还能怎么了?”
“我觉得,你有心事。”
“是有心事。”
“说来听听。”
“说出来了,就不叫心事了。”
碧月不满地嗤了一声:“那你别说,憋死你。”
只不过,先憋不住的,还是碧月自己:“你是不是又看上哪个姑娘了?”
并非碧月能掐会算,实在是这几天相寻的状态,和去年送走胡飞儿后的那几天,很是相似。
“册,我看上哪个姑娘的话,早就带回家了,还用得着”话至此处,相寻忽然说不下去了。
“还用得着什么?”碧月,就阴阳怪气地扯着相寻的话头,追问起来。
是啊,还用得着什么用得着夜不能寐?用得着心不在焉?
再回话时,相寻的语气,已然有些心虚:“还用得着你来操心?”
“我才懒得为你操心!”碧月也真是沉不住气,已经找到了突破口,却被一句气话,打消了追问的兴致。
尽管如此,被碧月点了一下的相寻,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真陷进去了。
这几日,小雨那并不很像的可爱模仿,那离别时的咬唇一笑,不时会闪现于相寻的脑海。
但直到刚才,他还是觉得,前些天的那次邂逅,不过是一段让他动心的人生插曲。
可是,哪有如此令人念念不忘的插曲他在跳车去追的那一刻,分明就是把那邂逅,当作了曼妙组曲的序章。
自这天起,相寻只要没事,就会去到女孩下车那站附近闲逛一圈,只盼再遇。
只不过,缘分并不总是温柔的。
初见林素艾时,相寻亦是一见钟情,而彼时的钟情之人,已被命运和他安排到了一起。
而在今次,过了一月有余,相寻前前后后在那站点附近搜寻了十来次,仍未再觅得芳踪。
为了冲淡寻找未果的失望,相寻并非每次都是独自寻找。
今天,他就是约上张玉,似是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一圈。到了晚上,他们便找了间西洋酒吧坐了下来。
其实,一路同行的还有碧月。
碧月想出去转转的话,本不用藏在相寻身上。
不过,她要是想去热闹的地方,还是得跟着相寻。想凑热闹,又要隐蔽行动,总归不太方便。
因此,相寻在此处闲晃的真实目的,并未告诉他们。
就这么坐着聊着,并没喝多少酒的相寻,忽地觉得脑袋一阵阵地发晕。
晕眩间,他又听到了碧月的轻声呻吟。
相寻干咳一声:“喂,公共场所,别在我耳边发出这种下流的声音好不好。”
就在服务生端来张玉点的烤香肠时,藏在相寻耳朵上的碧月,竟啪嗒一下掉在了桌子上,被服务生看了个正着。
好在,服务生根本就没想到这是从相寻耳朵上掉下来的。
他看到碧月后,先是疑惑地抬望了一眼天花板,随即尴尬地朝着相寻笑了笑,似是在为店中的“卫生问题”致歉。
而后,那服务生犹豫了一下,伸手就要去捉碧月。
相寻一下打走了服务生伸来的手,嘿嘿笑道:“挺好玩的,归我了。”
这反应,让服务生有些奇怪,他对相寻讪笑了一下,露出个“你开心便好”的表情,撤身离去。
此时,相寻觉得刚才的晕眩感消失了,而被他握在手里的碧月,也似乎回过了神来。
顺着相寻的胳膊,碧月几下又攀上了相寻的耳畔,她先咬了一口相寻,算是对其方才出言不逊的教训,接着就没好气地问道:“刚才,你没觉得不对劲吗?”
相寻一愣:“不对劲?头晕算不算?”
“算。”碧月又问道,“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么?”
“造假酒的?”其实,给相寻假酒他也喝不出,但喝假酒后那难受的晕眩,确实和先前的感受很像。
这回话,让刚喝了口酒的张玉有些不敢往肚子里咽,碧月听了,却满是鄙夷:“是马路对面那个浅灰色衣服的人害的。”
他们坐的位置,隔着玻璃就是马路,相寻目光搜索了一会,才问道:“你说那个拿拨浪鼓的?”
“那不是拨浪鼓,是转经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