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好色,看到下属的妻子美丽就想据为己有,不堪其辱的下属便献出虎牢关(河南)投降了西魏,宇文泰亲自前去接应,与高欢对阵于邙山(河南)之下。
刚开始高欢大胜,窘迫的宇文泰不得不散尽金银引诱追兵,才顺利逃回大营。之后宇文泰卷土重来,大败了东魏军队。高欢身边仅剩七名护卫,形势极度危急,后面还有紧追不舍的贺拔胜,手执长矛就快触到他的身体:“贺六浑(高欢小名)!我今天定要斩了你!”高欢吓得几乎断气,多亏左右忠心耿耿的将士一个接一个牺牲自己来为他挡刀,这才狼狈逃走。贺拔胜不禁长叹:“我征战多年,只有今天没有携带弓箭,不然高欢怎能逃走,这难道是天意吗?”高欢死里逃生后,东魏的军队也得以再次集结合力打败宇文泰,迫使西魏撤军。高欢本可以乘胜追击,趁敌人疲敝直取关中,结果遭到后方独孤信的偷袭,只好放任他们逃脱。此战极为凶险,双方主帅宇文泰和高欢都差点阵亡,不过二人自从敌对就始终势均力敌,谁也吞并不了谁。
宇文泰深知与东魏国力相差太远,导致近几次的出征都不顺利,于是开始韬光养晦地招揽关陇豪杰、改革朝廷体制想要增强实力。很快,西魏就更换了度量衡的标准,又命令苏绰新增了三十六条规定,使百姓得到了便利。自晋朝以来,文人大多在辞藻华丽上下功夫而不够实用,宇文泰想要革除这种弊端,就让苏绰撰写了一篇范文宣读,并命令百官今后都要按照此文体行书。
宇文泰对苏绰十分信任,从不接受任何人的挑拨离间。他每次外出,都会将事先签署好的文书交给苏绰,允许他先斩后奏。苏绰也鞠躬尽瘁,认为天下不能大治是自己的责任,从早到晚不辞辛苦的劳碌,最终积劳成疾而亡。宇文泰深感痛心惋惜,亲自步行护送苏绰的灵柩,放声大哭道:“苏尚书这辈子所做的事,他的妻子和兄弟都不了解,只有我了解。我的志向也只有你了解,现在天下才刚安定你就离我而去,我又该怎么办呢?”
宇文泰还派遣使者出使突厥,想要与他们联合起来防备东魏。突厥本是西方小国,以阿史那为姓,世世代代居住在金山(新疆)之南替柔然打铁。到了此时才开始强大起来,他们的族民看到西魏派人前来都高兴地说:“大国的使者来了,看来我们真的兴旺起来了!”殊不知,他们将来在历史中的影响力还要远强于西魏的鲜卑。
高欢的亲信党羽仗着与他出生入死的交情,一向嚣张跋扈,高欢打算稍微打压他们的气焰,便派遣高澄统领百官。高澄做事强硬,用法严苛不惧权贵。有位重臣不服他当即被逐出了门外,还被高澄派来的人手执尖刀包围,其他人看到后没有不害怕的,自此都不敢再反抗。
546年9月,高欢再次集结所有部众前去征讨西魏。宇文泰命令诸将推举一位能够镇守前线的将领,有人向他举荐了韦孝宽。等到高欢抵达玉璧(山西),很快就将当地包围起来,但韦孝宽始终不肯应战。
之后高欢昼夜不停地使用各种策略攻城,但都被韦孝宽随机应变的加以化解。高欢堆起土山,想要借着高度攻入城中,韦孝宽则用木材加高城楼,始终保持在比土山更高的位置来抵御东魏的进攻。高欢又挖掘十几条地道,打算暗中穿入城中,韦孝宽准备了很多木材,一旦发现地道中有敌人就投入火种,瞬间将他们烧为灰烬。不甘心的高欢又下令用战车冲撞城门,结果被韦孝宽用布缝制的帐幕所阻挡,有力使不出。于是高欢又命人用长竿绑上易燃物想要烧掉幕布,韦孝宽看到后,立刻命人做了很长的钩刃,等敌人的火竿到来时就远远将它割断。
双方你来我往,高欢几乎用尽了所有能进攻的办法,然而韦孝宽的防御依旧游刃有余。之后东魏继续苦战了五十多天,将士死伤也超过七万,最终无可奈何的高欢只得望城兴叹:“这哪里是玉璧,这简直就是当年的赤壁!看来此次西行又要折戟沉沙了!”下令撤军。
此战终于耗尽了高欢最后的心力,他耻于败绩,身体每况愈下。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找人特别以故乡的风格创作了歌谣——《敕勒歌》,并用尽全身力气跟着对方一起吟唱,不禁泪如雨下。
东魏的侯景一向自视甚高,看不起同期其他将领,曾向高欢夸下海口:“愿得三万兵,足以横行天下,渡江抓住萧衍老翁改让他做寺庙主持。”高欢对他十分信任,给予了十万兵马让他全权管理。但是侯景和世子高澄的关系却一向不佳,侯景看不起高澄,曾对左右说:“高王健在的时候,我不敢有反心,但等他死了,我是不会和他那个鲜卑儿子一同共事的。”吓得众人赶忙捂住他的嘴。
不久,高欢病重,高澄伪造书信想要将侯景骗来除掉。但侯景和高欢早有约定,写信时都会加上小黑点为记号。所以侯景一看便知信中有诈,赶忙推托不去,聚兵自守。
高欢对高澄说:“侯景早有飞扬跋扈之心志,只因我还在世勉强能够安抚,但你恐怕无法驾驭。我死后,有几个忠心耿耿的旧臣你要好好重用,尤其慕容绍宗,能够钳制侯景的正是此人。我之前从未给予他高官厚禄,就是把这份恩德留给你。”
547年1月,高欢去世。高欢善于谋略,变幻莫测,没人能猜出他的心事。他料事如神,明察秋毫,重视选拔人才而不在乎门第出身,即使仆人也照常任用。还崇尚节俭,年轻时极爱饮酒,但等到任职后每次都不会超过三杯。
他死后,侯景自认为与高澄有过节而内心不安,便渡河归顺了西魏,但同时也写信向梁武帝萧衍示好,表示愿意带领函谷关以东十三个州郡一同投降。萧衍大喜,认为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可以收复大量失地,完全没想到将来会“贪小便宜吃大亏”,于是便接受了。有位擅长占卜的官员对旁人说:“据天象,国家数年内就会有兵戈发生,我本不愿相信,但现在看到侯景之事,才发现灾祸就在于此。”
高澄担心各州响应侯景叛乱,便将军国大事交给弟弟高洋打理,亲自前往各地安抚,并派遣数万士兵马不停蹄地进攻侯景。途经邺城时,东魏孝静帝元善见特意设宴款待,高澄大喜之下便跳起了舞蹈。在场之人看到刚刚经历父亲去世的高澄居然乐而忘哀,无不慨叹。
元善见外貌俊美,臂力过人,据说能挟着石狮子过河,射箭也是百发百中,高澄十分忌惮他。当初,高欢由于逼走了孝武帝元修而深感自责,所以侍奉元善见恭敬异常,每次宴会都会低着头向他敬酒,唯恐哪里做得不对会再重蹈覆辙。
然而等到高澄掌权后却逐渐傲慢起来,不仅派人监视元善见,戏称他为“痴人”,还在宴会时强迫他饮酒,弄得元善见当场发怒:“自古以来没有不灭亡的国家,朕还活着干什么?”高澄也生气地说:“朕?朕?狗屁朕!”命人殴打了元善见三拳,然后拂衣而去。
元善见不堪其辱,于是联合一众忠臣企图除掉高澄,他们暗中挖掘地道想要出其不意,结果被守城士兵听到地下有动静就报告了高澄。高澄立刻带兵入宫,直接质问元善见:“陛下为何要造反?”这话可把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弄诙谐了,元善见也无奈摇头:“自古只有臣反君,哪有君反臣?”高澄便将元善见幽禁了起来。
侯景被东魏军队包围后十分害怕,赶忙写信催促西魏和南梁,表示谁能前来救援就归顺谁——一副首鼠两端的小人模样。宇文泰认为侯景最早跟随尔朱荣,后又因同乡之谊而归顺高欢,结果高欢刚死就带兵反叛,实在无法信任,所以拒绝出兵。而萧衍则下诏大举进攻东魏,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和平局面,于是侯景又背叛了西魏,一心前往南梁。结果梁军不仅战力低下,而且个个贪生怕死,在与敌军的对阵中畏畏缩缩,连出战都不敢。大败的消息很快传回朝廷,萧衍听说后差点从座椅上摔了下来。
刚开始,东魏接连派遣数位将领前来进攻,侯景都笑称对方是庸才,直到高澄按照高欢的嘱咐请来慕容绍宗,侯景才面有惧色:“是谁教这个鲜卑小儿把慕容绍宗请来的?莫非高欢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