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到了这里本该是另一条轨迹,根本不会出现“南北朝”,拓跋珪的“北魏”将被慕容垂所灭,而慕容垂也将统一北方,甚至一统天下。然而有时命运就是这么弄人,天下无敌的慕容垂最终没有败给敌人却败给了寿数,而拓跋珪也没有战胜慕容垂,而是胜在天命。
其实之前慕容垂早已病重,一直在强撑病体,所以正当他打算一鼓作气消灭拓跋珪之际突然旧疾复发,死在了出征的途中。慕容宝赶忙率领全军撤退,秘不发丧。拓跋珪得知后,碍于慕容垂的威名担心有诈,也不敢出兵追赶。
若论带兵打仗的实力,慕容氏放眼整个历史都是十分强悍的,可谓名将辈出,但若论运数也是真的不佳:当年的慕容恪倒在了出征苻坚的路上从而将一统天下的机会拱手相送,然后前燕就灭亡了,如今的慕容垂又倒在了出征拓跋珪的路上致使后燕灭亡,慕容氏的悲惨令人同情——也难怪在武侠小说《天龙八部》中,金庸先生要塑造一位时刻想要复国的慕容氏子孙(慕容复)了。
慕容宝刚做太子时,朝野对他都有很高的赞誉,但久而久之他就开始荒废懈怠,导致众人失望。但因慕容宝很会巴结慕容垂左右之人,导致慕容垂还以为他很贤明。慕容宝的母亲段皇后多次劝说慕容垂:“太子如果生在承平年代足以成为守成明主,然而如今天下局势混乱,非济世之才难以匡扶社稷,所以您应从慕容农或慕容隆中选择一位继承人。另外,慕容麟阴险狡诈,刚愎自用,将来定会成为国家大患,应当早日处理。”可惜慕容垂没有听从,而慕容宝得知后也开始对母亲产生愤恨,所以等到他登上王位,第一件事就是逼死了自己的段皇后。
拓跋珪不想再给后燕任何机会,起兵四十万大举入侵,魏军从山西出发,旌旗前后连绵不绝长达两千里。守卫在晋阳(山西太原)的慕容农率军抵抗,结果被打得全军覆没,只得带领妻女向东逃去。拓跋珪顺利占领山西后,开始仿照汉人体制建立朝廷,任用读书人当官,对每个士大夫都给予丰厚的待遇,让他们畅所欲言。
慕容宝眼见魏军很快就要攻伐过来,立即召集群臣商议对策。众人都认为魏军人数众多,势不可挡,不应与之正面对抗,而应挖掘深沟,加高城垒把他们挡于险要之外,等待他们粮草耗尽自会退兵。慕容宝采纳了他们的建议,严守进入河北的各个隘口。
而拓跋珪则派人偷偷修复了当年韩信使用过的栈道,然后出奇兵走小路,成功攻入了河北。河北各州县眼见魏军势大纷纷倒戈投降,只剩下中山、邺城和信都三座城池还在为后燕死守。
慕容垂在世时,后燕名将颇多,像是慕容农、慕容隆都具备很强的战力。结果到了此时才发现其实全靠慕容垂一人支撑,多亏他调配指挥得当。慕容垂死了,后燕也就崩溃了。
所以之后拓跋珪一路势如破竹,一直攻打到了后燕的都城中山,却遭到慕容隆的顽强抵抗,双方一直从清晨苦战到中午,北魏死伤数千。拓跋珪对众将说:“中山城坚固异常,慕容宝定然死守不出,我们如果急于进攻就会折损很多将士,不如先向南攻取邺城和信都,等得手之后再想办法对付他们。”
信都很快就被魏军攻克,后燕将领慕容德率兵救援邺城,暂时打退了魏军。正当双方激战之际,北魏内部有位部落首领因长期不被重用,暗中联合后燕想要偷袭拓跋珪。然而慕容宝还是心存疑虑,不敢调派过多士兵给他,最终这位部落首领趁夜成功偷袭魏军,但由于手中兵马太少,没有对拓跋珪造成致命性的伤害,使他再次幸运逃亡。
之后那位首领的弟弟在魏国国内发起叛乱,拓跋珪急于撤回北方,只得派遣使者向后燕求和。慕容宝听说北魏发生内乱,立刻将宫里面的所有珍宝和侍女全部拿出来作为奖赏,额外募集了许多强盗匪徒作为补充士兵,然后派出所有军队前去进攻魏军,并趁夜渡河想要焚烧魏军军营。当时拓跋珪正在睡觉,惊醒过后来不及穿鞋就惊慌失措地逃走了。结果运气再次战在了北魏一方,本来正在顺风顺水进攻的燕军不知为何突然内乱,自相攻击起来,可能是本土士兵与新募集的盗匪之间产生了利益冲突。而逃到军营之外的拓跋珪看到此情景立刻率军反攻,大败燕军。燕军自此士气低落,屡战屡败,慕容宝只得下令撤兵,他害怕被魏军追上,于是先行逃了回去。当时天降大雪,没有跟上慕容宝的将士只得滞留原野被活活冻死,尸体相互堆砌,众多臣子和将帅全都投降了北魏。
正当后燕兵败如山倒之际,某位官员想要杀死慕容宝而改立慕容麟,结果事情败露后逃亡,慕容麟听说后自此不安。
等到魏军包围中山超过一年时,慕容隆对慕容宝说:“拓跋珪虽屡屡小胜,但他的军队已驻扎很长时间,士兵战马也因攻城死伤过半,人心思归。而我们的士兵却因久被围困,个个都想殊死一搏。此消彼长之下,正是打败他们的大好时机。”慕容宝认为有理,但每次慕容麟都从旁阻止,导致已经做好出击准备的慕容隆被迫停止。
数千将士也跑到慕容宝面前请命:“与其坐守山穷水尽的孤城等死,还不如与敌人死战来得痛快,如今敌我力量悬殊,指望敌人自己退兵是不现实的。”慕容宝本想答应,但又被慕容麟劝阻,众将士全都十分愤恨,就连慕容隆也流下了不甘的泪水。结果之后不久,慕容麟的狐狸尾巴就露了出来,暗中派遣卫队刺杀慕容宝未果后逃出了城。
慕容宝对于慕容麟的反叛不知所措,赶忙找来慕容农和慕容隆商议,最终决定放弃中山,逃回龙城(辽宁)。慕容农和慕容隆一向深得众心,手下臣子都劝他们留守中山自立为王以满足众人的愿望,但忠心的二人还是选择跟随慕容农离去,于是拓跋珪成功占领中山。
慕容宝抵达龙城时,身边只剩下慕容隆所率领的几百士兵,其余都已溃逃,儿子慕容会也前来接应。慕容会因为刚带兵战胜魏军,骄傲自满之情溢于言表。慕容宝看到后就解除了他的兵权,慕容隆也经常批评他,命令他虚心收敛,慕容会因此怀恨在心,又因慕容农和慕容隆的身份地位都在自己之上,明白自己终究难以成为继承人,便开始图谋作乱。
河北的士兵和民众都十分爱戴慕容会,不乐意归属慕容农和慕容隆管制,因而向慕容宝请求让慕容会重新掌兵。而慕容宝身边之人又都厌恶慕容会,反复劝谏慕容宝杀他,但被慕容农和慕容隆阻止。
397年4月,慕容会暗中派遣二十多个壮士,兵分两路前去突袭慕容农和慕容隆,导致慕容隆在帐中被杀害,慕容农重伤逃亡,然后恶人先告状,上奏说他们谋反。慕容宝早已决定除掉慕容会,于是故意装作被他蒙蔽,召他前来共同议定慕容农的罪行。等到慕容会抵达,慕容宝就用眼色示意卫兵将他杀害,结果没有成功。之后,好不容易逃回军营的慕容会立刻下令全军进攻慕容宝所在的龙城,整个后燕乱作一团。
慕容会站在城下趾高气昂地向慕容宝挑衅,丝毫不顾父子之情,还命令士兵大声叫嚷来显示威风,激怒了城中的将士。黄昏时分,慕容宝率众出城死战,大败慕容会,杀伤过半。将领高云更是趁夜率领百人敢死队偷袭了慕容会,打得他只来得及带着十几名骑兵逃亡,最终在途中被部下所杀——高云本是高句丽的分支,在高句丽被慕容皝击败后被迁徙到了燕地,此后世代都是燕国的臣子。高云品性沉稳庄重,沉默寡言,当时之人都不了解他,唯有将军冯跋因欣赏他的志向气度与众不同而主动与他交友。
慕容农受伤后头骨破裂,甚至能看见脑髓,慕容宝亲自为他包裹伤口,很长时间才愈合。之后慕容宝下令杀死了慕容会的母亲以及慕容会留下的三个儿子,结束了这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