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上其很疑惑他为什么这么对自己,他明明根本不认识他,他没理由对自己好。
他从未说过自己的名字,许上其也从未问过。
许上其一边告诉自己母妃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一边在众人的唾弃中存活。
那天,父皇终于来了。
他惊喜地跑上去,却被一个人拦在了五步之外。
那个人就是许倾故,之前把他母妃送去天牢里的人。
“父皇……我母妃……”年幼的他看着高高在上的父亲,开了口。
“今天我们就是来带你去看你母妃的。”父皇依旧笑着,走近牵起他的手,带着他朝天牢方向走去。
他当时还在想一切是否都有了转机,是不是父皇找到了母妃被误会的证据。
下一秒,各种反向证据甩在他面前。
他心中那根支撑着他的顶天柱瞬间碎裂。
平清帝笑着看着满脸不敢相信的许上其,笑出了声。
他拍了拍他的肩,带着许倾故离开。
离开前,地上“叮咚”一声。
许上其回头看去,那是一把刀。
“为什么?”他拾起那把刀,回头问母妃。
母妃早已在审问之下变得神志不清,只是一直在笑。
许上其看着她,想起了之前他坚定的那句“不会的,母妃她不会的,一定是……不会的。”,现在看来,是多么可笑。
冬日里,他缩在冷宫的墙角,不停地重复着之前的话,哪怕是下人经过时的一句低声议论,他都会毫不犹豫反驳回去。
许上其看着母妃倒在血泊里,也笑了出来。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父皇一直在笑了。
很可笑,不是吗?
那把刀刺在母亲的身上,也刺在了他的心口上,硬生生把那颗跳动的心都剜了出来。
那天之后,他从冷宫里搬了出来。
他一天一天长大,宫里的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只有之前那个皇弟不厌其烦地跟在他身边,笑笑闹闹。
他终于在一天好奇地问了他。
他说,他叫许笙帝,是七皇子。
后来,许上其的势力对储君皇位的威胁一天天增大,就有了那场绞杀。
他到现在已经忘却了谁是谁,究竟是谁安排的那次绞杀。
但他始终记得那次是许笙帝带来的消息。
也许是因为当时身处在困境中,将对方的好无限放大了。
也许是因为前后有了对比,就特别的珍惜。
你看,那群笑里藏刀的人前一秒还对他笑着,后一秒便拔了刀剑。
“我当时还在想呢,他们怎么可能对我那么好,我被他们哄得都快怀疑消息是假的了。”
许上其面上笑得很是随意,那语气像极了饭后的闲聊,说着别人的故事,似乎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无关痛痒。
他的记忆也是如此一般。
平淡,乏味,如同一张白纸,平铺直述,毫无多余的添加或是生动的描写。
他不需要那些东西,他只想好好地回忆把那个对他好的人。
只有那一小段时光,才是值得他去回忆,去珍惜的。
也只有他。
许上其在所有人中,算是感情最深的那个。
他看着许望帝,就会忍不住把他当成那个已经去世多年的少年。
他怎么就死了呢?
当他接到这个消息时,他愣了好久好久。
他怎么就死了呢?怎么可能呢?
他的皇弟,他的弟弟,那么好的一个人,不是都说老天有眼吗?为什么那些坏人都没有死,为什么先让他死了?
他不明白,也不肯接受。
那之后他沉寂了很久很久,直到后来看见了许望帝。
他看着那个一模一样的少年走在宫殿中,记忆中的人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我很高兴,下一秒他们就拔了刀,要不然时间拖久了,我就真的信了,那我也死了。”许上其从记忆中脱离出来。
许客铭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表安慰。
“现在看来,许锦书他是知道老五杀了笙帝的。”许上其思考了片刻,“可他不是不喜笙帝吗?为何又会帮着绞杀老五?他总不可能跟许倾故有仇吧?”
当然不是。
许客铭面无表情地垂下眸,暗想。
如果谢万代说的都是真的,那就是许锦书亲自动的手。
许客铭故意将执行和策划都推给了别人,又怎么会告诉许上其,许锦书那样做明显是为了洗脱嫌疑。
反正人已经死了,怎么加重罪名都不会如何,他就顺水推舟,洗脱杀了笙帝的罪名,同时把锅完完全全扣在了许倾故的头上。
“哥哥?”许上其玩味地笑笑,“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他为什么杀了许笙帝。”许客铭面不改色地说谎。
许上其笑笑,没说什么。
可他心里的猜想早已在许客铭说出这句话时完全确认了。
——他在撒谎。
许上其撩开窗帘,窗外是飞逝的街景。
能让他撒谎的只有许锦书的事情。
那么许锦书做了什么事情需要他来这样隐瞒呢?
说明是对许锦书不利的事情。
许上其的笑容愈发得浓了。
看来之前就猜对了。
我还在想他为什么突然就想杀许倾故了呢?
原来是想杀人灭口。
洗脱嫌疑。
那结果便不言而喻了。
一边的许客铭低着头。
他知道了。
许上其本就多疑,猜不到才是奇怪。
越隐瞒他他就越是怀疑。
所以许客铭干脆让他怀疑着,待他心中确定了最终答案,就会选择阵营。
是杀了许锦书?还是让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待他选择好,如果是对自己的利益有损,就杀了他。
这很简单。
马车上的两人各怀心事。
“那如果谢万代说的是假的呢?”
许上其面上神色不变,歪着脑袋,看似很天真,人畜无害。
“不会。”
许客铭摇头。
“因为谢千秋也死于那道私令,她不敢拿她的姐姐骗人。”
哪怕谢千秋死了,谢万代也不会拿她的姐姐骗人。
虽不知原因,但这确实不错。
谢万代没有骗人。
而且她确实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