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来问的就是这件事情,那请回吧。”
许客铭轻笑一声,锋利的目光扫过她的脸:“你觉得我是在求你吗?”
“不。”女子勾起唇,“但你们想知道的那些破事,全局的知晓者仅我一人在世,如果我死了,你们想知道的那些事,可就一件都别想知道了。”
“说不定本小姐那天心情好了就说了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武王是你们联合南楚一起弄死的。”她眯起眼来,“你们应该不想让举国上下的百姓人尽皆知吧?”
“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兵败北祈郡这出好戏,是他们的天子和敌方一同策划的。”
“不对,不止,应该说,是整个北燕皇室——”
“别说了。”
许客铭再也听不下去,撇开了脑袋。
屋中寂静许久,女子就用目光不加掩饰地打量着对方细致入微的动作和神态。
许客铭抬手掩盖住双眼。
“笙帝和望帝真的是亲兄弟?”
“是。”
“你姐姐是谁杀的?”
“殿下觉得呢?”女子弯了弯眉眼,冲他笑笑。
“我不知道。”许客铭眼神逐渐有些阴郁,但因为手的阻挡,女子看不见,“是锦书吗?”
“可以说是。”女子点头,“但也不完全是他。”
“准确的来说,计划是原本就制定好的,他只是计划的执行者。”
“那计划是……”
“宫里的私令,当然了,笙帝也在抹杀范围内。”
“是他们……这道私令是谁下的?”语气中带着不敢置信,却又有些果然如此的意味。
“不知道,其余的我大概知道一些,但唯独这道私令的源头一直不清不楚。”
“也许是下这道私令的人对本身动了手脚,掩藏了身份,或是这道私令根本就是他们拥有权利的几位一起下的,这都说不定。”
“但你想想,能让许锦书和许倾故一起动手的,你觉得会是谁?”
“光是能让许锦书亲自动手的人就少之又少,更何况许倾故呢?他可是平清帝唯一的刀剑,忠诚度不言而喻。”
“但是嘛……”
女子歪头笑起来:“许锦书的做法,抛开你知道的这些来看……像不像报仇?”
“他绝不是报仇。”
“是,他不可能为了许笙帝去报仇,毕竟他参与到这个计划里去,是自愿的,而不是被逼的。”女子道,“你看,这样想来,他为何联合着南楚将武王抹杀掉,这就很容易让人弄清他的意图。”
“是吧?”
“嗯。”许客铭低垂下眸,“你恨他吗?”
“他?谁?”
女子笑得无可奈何。
“许锦书?许倾故?还是那个平清帝?或是说……整个北燕?”女子声音逐渐低沉,“你觉得呢?殿下?”
“我不知道。”
“我知道。”女子歪着脑袋,“我是看着我的姐姐死去的,她被火烧死,却一声不吭,我就远远地抱着许望帝站着,那时候他睡得很熟很熟。”
“我当时就在想,等这个孩子长大,我该不该告诉他这些事情,会不会对他太过于残忍,会不会刺激到他。”
“计划中笙帝原本应该死于那场火难,可他没死,他活了下来,他甚至找到过我这儿,看着和他长相一模一样的弟弟,可以出神一个下午。”
“他们都没有母亲或是父亲了,笙帝至少有你们的宠爱,但望帝呢?他做错了什么?他就是个孩子,要是我当年知道你们会这么对他,我又怎么会把孩子交给许倾故带回去?”
“说起来,我真是……比你们还畜生……”
女子笑得愈发不自然。
“我就这么看着这些事情的发生,却阻止不了。”
“你应该知道那种无力感有多么强烈,因为你也经历过。”
女子合眼,仰靠在椅背上,低沉地说:“这些事情要是让望帝知道,他该有多绝望啊。”
“他出生便是笙帝的忌日,他被自己以为最爱他,也是他最爱的父亲,哥哥们,逼迫着模仿的人,竟然是他自己的哥哥。”
“如果不和他说,他也能感觉到吧?”
“很可笑,是不是?”
“我知道。”许客铭终于开口了。
“我知道的。”
曾几何时,当他知晓他的弟弟把他当成另一个人来对待时,三更半夜,他一个人赤着脚走去母亲的墓前,像个孩子一般无助地哭了一夜。
“我知道。”他再次重复。
年少时的某一天,凌晨起夜,顺着走廊走回去的途中,他一眼就瞧见了那个少年。
他笑闹着坐在河边的一处巨石上,缩着脖子躲避对方手中甩出来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