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正好,坚硬的土地慢慢展现它柔软的一面,此时宫式微情悠然自得在华王府里继续她最爱的工作——种植草药。
宫式微放下最后一颗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褪下了手套,意兴阑珊的坐到了一边,看着珍眉收拾残局,秀眉赶紧端过来备好的水盆,候着宫式微洗手,秀眉看着自己的主子,一会自顾自的笑得开心,一会又默默不语,自己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开了口。
“小小姐,这是怎的了?”
宫式微窝在太师椅里扭了扭身子,调整了舒服的姿势,然后懒洋洋的答道:
“秀眉,我只是在寻思着这上钩的鱼什么时候装盘…”
“啊?鱼?”
“对啊,一条绣着花边的鱼……”想到这,宫式微嘴角又向上挑了挑。
蟠龙京城中,荣国府的私生女被华王收养的事很快在京城中传了开,宫式微一下子在京城贵族中出了名。皇后亲自插手了这件事情,当日就下旨昭见荣国公府的主母尚氏,而在尚氏回府后随即就传出荣国公要认回女儿这样的传言。众人皆叹,这宫式微天大的福气,一场春游竟让这在外流落的私生女入了荣国府。一步登天啊!
岂不知这天大福气的主儿正在惆怅如何不去趟这浑水。
华王府第的书房中
“锦哥哥,这事儿是真的吗?”宫式微坐在房中,似是紧张的询问眼前的人。
宗政锦一身蜀锦乳白衣袍,背对着她站在窗边,仿佛陷在某种思绪中,过了很久也没有回答。春天的栖霞在他身后投下了浅浅的影,宫式微只觉得这人虽然向来如此清清淡淡,但现在却不知怎的没由来的给人一种寂寥的错觉。
“锦哥哥?”宫式微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这一声让宗政锦身形略略一顿,他回头看着宫式微,之前那温润如水的眸色此时也深沉了下来,“确有此事。父皇今日早朝后也与本王商谈此事。”宗政锦话音停了停,“这贵胄血脉流落在外,理应尽早的认祖归宗的。这对微儿你也是好的。”宗政锦说的很慢,言语间似有几分艰涩。
宫式微在这华王府住了也有不少的时日,她对宗政锦对她的态度自然了解的透彻,虽然宗政锦一直告诉她,自己是受故人之托方才收留的她,但这每每见到自己那纠结而又暧昧的态度,很难让宫式微不想到宗政锦在透过自己留恋着某人,不过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趋利避害是即便野兽也都会有的本能。
宫式微一早就知道自己这世的身世,依然也就留了心的暗中打探了荣国公府。荣国公府数位公子小姐皆是嫡出,那些贵妾、偏房的肚子形同虚设,就知那国公夫人尚氏岂是好相与的?
况且自己年幼时被赶出国公府极有可能是因为尚氏,虽然宫式微并不惧怕进荣国公府,但是谁稀罕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呢。宫式微看了一眼向着自己走来的宗政锦,华王宗政锦深得建元帝喜爱。又因无外戚支持而封王以保他一世荣华且免于卷入夺嫡之争。有这样一颗稳妥的大树可抱,还有什么理由让她跑去那尔虞我诈的深宅大院里呢!
“锦哥哥,自从你把十岁的我带回府的时候,我就只你一个亲人了,哪有那荣国公府的姐姐妹妹呢?微儿只想留在这儿。”
宗政锦听了这话,似乎很是动容,整个人仿佛松了口气,他伸手爱怜的摸了摸宫式微的头。“如此便好。”
正说着,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恩!”宗政锦皱了皱眉,应了声
文安随即恭敬的推门而入。
“王爷,王妃来了。”
宗政锦点了点头。
“让她进吧。”
一听说华王那歇斯底里的华王妃要来,宫式微不禁一阵恶寒。连忙说道:
“锦哥哥,嫂嫂来了,微儿便不打扰了。”宫式微伏了伏身,转身出门,却不想到底与要进门的要进门的华王妃打了个照面;
宫式微见了,俯了俯身,笑着道:“嫂嫂!”
华王妃并未应她,只是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她。宫式微仿佛不觉,只略略停顿一下,然后眼皮也没抬径自抬身走了。
华王妃轻哼了一声,表情依然温婉;只是那怨怼的眼神一直跟随着宫式微走了很远,直到不见了人影方才进了门。
宫式微背后本没有长眼睛,自然也不知道这怨毒的眼神,只是后来听人说这日一向温柔和善的华王不知何事恼了王妃,争吵之下竟要下了休书,王妃哭哭啼啼数日方才罢了,罢了虽罢了,最后竟关了王妃的三日紧闭。
荣国公府
“哼,一个在外的野种也敢这么嚣张!”
一处水榭的后院花园里,一粉一蓝两道身影慢慢的走着;身着蓝色的中年美妇雍容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旁边粉色的年轻妇人连忙附和,
“姨母,这丫头平素处处欺惹我也就罢了;此次连荣国公府也不放在眼里,不屑回府里,竟让王爷随便寻个理由就要打发了。”
“呵,华王!这是娘娘的旨意,就凭他也能阻拦?”中年美妇人阴冷的笑道“那个贱人留下的孽种竟然没死,我倒要看看这次她能不能好活!”
转眼又过了好几日,这日的华王府竟热闹了起来。
“殿下”文安恭谨的向桌前写字的宗政锦禀报。“七皇子来了,正在前庭用茶呢!”
“哦?”宗政锦饶有兴趣的轻笑“是么,这小子终于出门见人了?”
“回殿下,这次七皇子不但自己来了,还带了些物件。”
这回,宗政锦倒是疑惑了。
“去看看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诺大个前庭,宗政祺自顾自的坐在主桌旁喝茶;只是旁边的小正子公公大气不敢喘,这些日子自个儿主子阴阳怪气的,自己可不能一个不小心触了霉头。
宗政锦进门就看宗政祺目光悠远的坐在那儿发呆,非但没有发现自己的到来,就连自己的话也置若罔闻。
“七弟?七弟?你这是怎么了?”宗政锦从没见过向来思维敏捷的宗政祺这个样子,以为出了大事,不仅又连喊几声。
“啊!三哥!”宗政祺猛然回神,一抬头见到华王,惊吓了一跳。
宗政锦笑着揶揄道;“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可是看好哪家美人儿了?为兄替你讨了来!”
最近他这这儿爱玩弟弟不知怎么转性了,非但不约平日里的朋友喝酒玩乐,就连那些红粉知己也是见他不着;自从上次春园游园之后,宗政褀便消失了,即便是自己也不见他的踪影,如何今天出了关?
“三哥听父皇说母后最近为你物色了几家贵女,想指于你做正妃?”宗政锦边看着宗政祺边笑着敲着手中的折扇,“你可想好选哪个了?”
“皇兄,你……”宗政祺千万不要胡说几个字还没有出口,就被一声清脆的咳嗽声打断了。
“无论哪个都是人人求之不得的美人儿,当然兼而收之了!”
宗政褀一回头,只见一个少女走了进来,她身着葱绿色小袄,淡紫长裙,黛色刺金的领边愈发显得皮肤白皙,面容姣好。那少女边走边说,然后随性坐在离主桌不远的第二把椅子上,笑盈盈的看着宗政祺。
“微儿??”宗政锦有些讶异的看着宫式微,又看看宗政祺,他是了解宫式微的,若非熟识之人,她不会有此举,只是,他们两个如何认识的?
宗政祺见到宫式微本是心中一喜,但听到宫式微的话后不仅局促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宫式微却也不说话,只是这么笑盈盈的斜睨着他。宗政锦夹在其中只觉诡波流动,突然觉得这二人都已不是自己所认识的了。
三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好一会儿,还是宗政锦打破僵局:“本王还有事要处理,先行一步了;”随即又看向宗政祺“七弟难得一来,晚些,一块儿用膳吧!”
宗政祺有些感激的对宗政锦微微颔首。很快,厅中就只剩下了宗政祺和宫式微,连两人的随从正公公和珍眉,在二人的示意下,也退在门口候着。
宗政祺看着对面小小的人儿,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而宫式微只低头把玩着手上的红珊瑚手钏,一付与我无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