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祺抬眼看着她,眼中满是透不进一丝光亮的漆黑;酒意中,眼前的女人与那时决绝离开的她重叠于一处,如神仙眷侣般的二人携手相去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宗政祺突然一手粗暴的捏住宫式微的下颌,
“朕不想听你的话!”他手中一个用力,将宮式微拽到眼前,“你也休想说离开朕的那些话!宫式微,朕告诉你,你只能留在朕身边,望朕万里山河,育朕皇族子嗣。”他顿了一顿,狰狞一笑,“伺朕宠幸后宫佳丽三千,如何?”
宫式微难以置信的望着面前的人,这句话让她觉得宗政祺是如此陌生,一念的恍惚令她晃了一晃,随即,反手用力的甩了过去:“宗政祺,你无耻。”
这一巴掌并没有打的下去,宗政祺狠狠的捏住她的手腕,冷笑着拖着宫式微连着突厥公主一并入了寝宫。
门外簌簌的下起秋雨来,很快台阶上就积了薄薄的一层。这一夜过的何其漫长,一方是芙蓉帐中,春宵苦短;而另一边,则走走不得,留留不下;门边角落里的宫式微用手死死的捂住耳朵,努力不让自己感受,努力让自己遗忘这一切的一切。
天边渐渐浮现出了浅浅的蓝色,床帐中的男人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寝床上的艳丽美人早已被卷走,只留下帐内隐约的淫靡气味;男人突然想起什么,隔着帘子顿了一顿,他伸手披了一件白色的中衣,掀了帘子站起来。
门边的女子似乎沉沉的睡着,他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寝床上,他用手细细描绘着她的轮廓,眼中是内疚、是不舍、是爱恋,最终化为深深占有。许久,他将头深深埋在她的颈边……
打从这日起两人便开始了冷战,宫式微将自己日日关在沁凝宫中,而宗政祺也不再踏入一步。整个后宫中都传遍了这位冷宫中的姑娘失了宠。
虽然当今圣上并没有什么言语,可这宫中的人都颇有眼力见的。这沁凝宫的人又只剩下原来那四五个老人儿,连待遇很快就差了下来:烧地龙的火炭从银丝炭变成了火炭,量也不甚充足,这冷宫着着实实的冷了下来。
宫式微本不会在意这些,但是现在,宫式微艰难的翻了个身,又摸了摸额头,苦笑了一下。也许是那夜着了凉,自从那日的第二天,她便发起烧来。
宫式微觉得自己烧得厉害,连头都十分的不清明,她低低的叫道:“环儿?环儿?”
“姑娘?”环儿进了屋,见宫式微这摸样吓了一跳,“姑娘你还好吗?”
“环儿,给我倒杯水,顺便帮我唤大夫过来。”
那环儿愣了愣,半晌没动,宫正当式微有些奇怪的时候,那小丫头却突然笑的厉害,“我的姑娘,你是在说笑吗?自我从甘露宫来这儿,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环儿搓了搓手,“姑娘,你也别记恨我,记着下次投胎别来这儿非人的地方。”
说完,就这么得意的走了,临走竟还不忘在门外落了锁。
病恹恹的宫式微独自躺在床上,喉咙干的好想要着火。胸口的刺痛让宫式微闷闷的又咳了两声,喉咙的腥甜味让她没忍住一口喷到了地上,满眼刺目的红色。
宫式微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一点一点的流失,望着那离去的背影竟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她挣扎着爬到了门边,用尽最后的力气拍着门,声嘶力竭的喊着:“来人!快来人!有人吗?”
眼看着前几日还热络的院子如今像荒废了一般空无一人,空旷冷寂的庭院让宫式微眼前闪过无数个在冷宫中绝望而死的画面,她抬头望着这阴冷的房屋,打从心底冷了下来;
不,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众人都认为这冷宫的主子惹了圣怒,又失了宠,走的太近保不齐哪天就掉了脑袋,所以,悉数都躲了出去,任凭生死。
宫式微后来自己都想不出是如何熬过那看似短暂却又漫长的两天。她拖着高热的身体翻过后窗采到那几株药草,又勉强爬出狗洞进得沁凝宫的小厨房。
宫式微打从来到这里便没有用柴生过火,更没用灶做过饭。此时,她手里拿着火折子发呆,窗外的风猛的刮了进来,火呼的就蹿了起来,宫式微手一抖,连着折子一并扔进了灶台,火折子点燃了灶中所有的柴火,火势却出乎她意料的凶猛,还不等放在锅里的米变软,当中的水就已经寥寥无几了,宫式微捧着手忙脚乱的抢救出来的仅有的一小盆略有些糊的水粥,一口一口的啜了进去。
“这雨……真大啊!”
宫式微抹了把脸,静静地看着深秋窗外的雨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