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脖子那么细,而那面具,却比正常人的面孔还大,就好像一可乐的瓶口,挂着一个黄桃罐头的盖子。
听声音,它有点像个女的,可那妖里妖气的破锣嗓子,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咦?你们怎么不说话了,是因为我的面具不好看么?”
这时,它又抖了抖自己的脑袋,梗着脖子,愣愣地看着四人。
那面具,一晃一晃的,就像一只拳头拽着个盾牌!
“……”
众人不说话,望着那面具,嘴笑眼眯,赤红的脸,在昏暗的红灯下,血涔涔的,就像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恶鬼,分外渗人!
忽然就见那面具眼洞处,绿色的瞳孔,一动一动的,泛着幽幽的光。
见李修文他们不说话,这东西,又拖着长袍,一跳一跳地,往四人跟前挪来。
由于不知道这东西的古怪,李修文也不敢贸然出手,“杜若,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么?”
曹杜若定定地看着那东西,摇了摇头,“我也没见过。”说着,头微往后一侧,“老黄,你知道么?”
老黄躲在马长宽身后,两眼发直——
“《左传·文公十八年》有记载,说流四凶族浑敦、穷奇、檮杌、饕餮,投诸四裔,以御螭魅。
螭魅,山林异气所生,为人害者。最喜欢吃的就是人的魂魄,人没了魂魄,就跟心脏猝死一般,不知道,这鬼东西,是不是?”
一听这话,那东西,头一梗,那面具当即变了一副面孔,满脸堆笑,脸蛋飞红,若少女发羞,又有几分怨愤。
四人都傻眼了,本以为,这是个面具,可没想到,这居然会变,难不成,这就是它的脸?
这时,就见那鬼东西,歪着头,看着老黄,邪魅地一笑,“老东西,有点见识啊,还真被你说中了呢!~”
李修文心头一颤,没想这鬼东西,居然真是传说中的魑魅!
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啊!
“知道怎么对付么?”曹杜若歪头又问,视线丝毫不敢离开那鬼东西。
老黄摇摇头,一脸难言,“不知啊,我也是头一回碰上这东西啊。”
一听这话,曹杜若一脸无语,心里更是直呼完蛋,这说了跟不说,不都一样么?
就在她一回身的一瞬,那东西忽然就到了曹杜若的眼前,速度快的李修文都没反应过来!
曹杜若眼睛大瞪,就见那面具,嘴一张,一股冷风袭面,吹的她不禁闭上眼,再睁眼时,忽然就觉自己飘在了空中。
她正想着,这鬼东西的嘴劲挺大啊,还把人能吹起来!
可四下一看,她就顿时凉透了——她看见底下一个跟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正站在李修文跟前,闭着眼,表情奇怪,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可当她的身后的老黄、马长宽,顿时,整个人就毛骨损然——
“这是什么情况?我怎么会漂在空中?如果我是我,那底下的这个女人是谁??!”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到老黄说的话,‘这魑魅食人魂魄!’
立时,她整个人就如芒刺背,“我的魂魄出窍了!??”
她赶紧喊李修文,可是,没想到,任凭她声嘶力竭,李修文就像聋了似的,根本就听不见。
这下曹杜若彻底慌了,那种恐惧,就像是一个不会水的人瞬间被丢进了大海,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等待她的,将是未知的一切东西!
她伸手去抓李修文,可没想到,竟抓了个空。
她的整个人,都是透明的,就像是团白雾袭过人身,被荡开,然后,又缓缓地汇聚到一块。
怎么办?
那一刻,她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女孩,充满了绝望和无助,那种无可奈何,苍白的让人可怕。
难道,人们常说的阴阳两隔,就是这种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看见火驴好像看见了她,她赶紧冲火驴招手,没想到,它竟朝自己眨眼。
这时,李修文也反应了过来,趁着这鬼东西伸出脑袋,他二话没说,一刀就照那脖子砍了去!
可没想到,就在他刀将要砍到那东西的时候,它竟不见了!?
这他娘的也太邪门了?怎么会这么快!?
就在他诧异的时候,火驴猛地一撞他,“不好你那母的魂魄,要被那东西给吃了!!”
李修文顿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母的,什么魂魄?!
不等他反应,火驴一下子就冲了出去,浑身赤焰烈燃,火光冲天!
母的!?曹杜若!
他扭头一看,只见曹杜若已翻了白眼,甚是吓人!
“快启双瞳,你还愣着干什么,被吃了魂魄,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一听这话,李修文如梦方醒,他猛地眼睛一闭,再睁开时,已露出了可怕的双瞳!
这时,他看到了曹杜若的魂魄,还有被火驴的烈焰吓得躲到了一旁的魑魅!
本以为这样,它该知难而退了,可没想到,它竟然还伸长脖子,企图吸走曹杜若的魂魄。
李修文一见这,怒从心起,恶从胆生,他想起了师父教过他的一种考召术——五雷缚法。
他左手握雷局,望撰户吸一口气,闭定,口中默念,“五雷使者,电闪云奔,威慑万恶,天地惊昏,手执龙索,迷缚冤魂,神兵速下,镇塞鬼门,吾奉北极大帝敕!!”
咒毕,通气,猛地一指那魑魅,“咵嚓”一道惊雷,就劈到了那厮的身上!
只听“嗞哇!!~”一声惨叫,那鬼东西,就蹿进了漆黑的树丛里,不见了。
没想到,还顶用了,李修文一阵欣喜!
可扭头再一看,曹杜若的魂魄,沮丧着脸,正等待他的救助,魂不附体,必遭大祸!
他低下头,屏息凝神,极力地在脑海里搜索着师父教给他的东西。
这时,他忽然想到,师父曾教过他还魂之法,正是用来应对这魂魄被鬼神惊掠当事人不省人事的这种情况的。
可是,由于他还没东西,画不了“正一灵官追魂符”,“四大将军追魂符”,所以,他就只能用《追魂还体咒》了。
这种事,时间最要紧,他当即掐诀念咒——
“三魂居左,七魄居右,天地昏昏,灵魂速降,急急如律令!”说完,行罡步,手指一引曹杜若的魂魄,用手一指她的躯体,“速归!!”
立时,就见一股白烟状的东西,飞如到了曹杜若的体内。
可好半天,曹杜若还是定定地站着,一动不动。
完了,这些东西,师父只是教过他,可从来都没实践过,需要注意的地方,他更是一头雾水!
他定定地看着曹杜若,不禁有点心慌!
一旁的老黄和马长宽,也痴痴地看着曹杜若,等待着奇迹发生。
就连火驴也“熄了火”,好奇地走了过来。
李修文的心悬喉头,满脸担心,紧张地直扣手!
‘一定要灵啊!一定要灵啊!一定要灵啊!!’
李修文紧张地在心里祈祷着。
忽然,曹杜若“呃”地一声,整个人,就好像溺水的人被救活过来一样,大口喘着气,随即身子一软,整个人就瘫倒了下去。
李修文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将她抱住,揽到怀里,曹杜若当即就将头埋到李修文的怀里,呜呜大哭了起来。
一旁的老黄和马长宽,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火炉也如释重负,嘴巴一张,露出两排大牙,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庆祝有惊无险。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曹杜若这才缓过劲来,见她还有点惊魂未定的样子,李修文提议就在此地歇息,等天亮了再行。
可她却说,路还远着呢,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再说了,等在这,危险又不会避而远之。
见这,李修文也就不再说什么了,继续带领众人向前。
他本想让火驴驮着曹杜若,可没想到,她却拒绝了,还说火驴是神物,不可亵渎。
于是,他们又顺着林子,继续往深出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火驴忽然停住不走了。
李修文一顿,当即就觉察到了什么,他凑到跟前,“神驹,怎么了?”
火驴一瞪他,“说人话!”
李修文气的,“你察觉到什么了吗?大兄弟!~”
火驴望着前路的尽头,愣愣地,瞪着大眼,“前面有死人,好多的死人!!”
李修文登时,就傻了,迟疑道,“你确定?”
正说着,就见马长宽一指前面,“快看,那里躺着个人!!”
“那大树后也有几个!”曹杜若又一指另一边的树丛中。
老黄已经吓得紧紧拉住了马长宽。
李修文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往前走去。
曹杜若一见李修文一个人往前走,几步跑上来,一把拉住李修文,担心道,“你干什么去?”
“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李修文担心着众人的安危,顾不上儿女情长。
“我跟你去!!”曹杜若坚定地看着李修文。
老黄一听,“一块去吧!”
这里险象环生,一块有个照应,也好。
于是,李修文点点头,四人一马,就沿着那条灯笼道,往前走去。
走了不到十步,就看到两旁的树丛里,横七竖八地躺着,至少不下二十人!!
四个人吓得,没一个人说话。
老黄浑身打颤,已经在心里骂娘了,这他娘,那王八蛋是将他们送到了乱葬岗啊。
刺鼻的尸臭味,熏得四人,捂着口鼻,直皱眉头!
就在这时,李修文忽然看到,道旁一人,躺在那里,脑壳就像炸开的棉花壳一样,里面却空空如也。
当即,他心里就“咯噔”一声,这场景,他简直不要太熟悉——当初上紫金山,那天大巴上,被恶灵袭击的人,也是如此惨状!
这他娘的,难道这个地,也有恶灵?!
正想着,忽听前面一阵窸窣,李修文压低身子,眯眼朝前望去——
立时,就见几个什么东西,爬在地上,正像狗似的“呼啦呼啦”地舔舐着什么?
正看着呢,就听“嚯嚓”一声,曹杜若拉着李修文,朝另一边一指。
李修文当即就看到另一只这样的东西,掰开了横躺着的什么东西的一头,然后,就像喝椰汁似的,抱起来,连那横着的长条往的东西,“咕噜噜”地喝了起来!
就在几人看得正出神的时候,就听火驴一踏马蹄,大叫一声,“后面!!”
李修文听到这,猛转头,就见后面,七八个直立着的狼,已从身后的树丛里悄悄靠近他们,已相距不到十米。
“这是狼么?”老黄惊恐地揉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
曹杜若蹙眉道,“哪有能站着走的狼?”
李修文原以为是恶灵,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些个东西,像狼又像狗,直立还能走。
“这他么的是成精了么?”
这时,一向不说话的马长宽开口了,“这是野狗。”
曹杜若气道,“你会看么?这是狗?!”
马长宽拉着脸,也不生气,“此野狗,非彼野狗,这是一种邪祟,我在战场上,见过这东西,如果我猜的没错,刚才的那两只,吸食的正是人脑。”
“那岂不跟那个……?”老黄瞪大眼睛看着马长宽。
马长宽看着他,示意他猜的没错,“他们长出没在死人比较多的地方,比如战场,还有乱葬岗,因为可以直立行走,所以,他们往往比狼凶残。”
说着,就拔出了他的刀,挡在了老黄面前,那凶狠的眼神,一点也不逊色于那些龇牙咧嘴的畜生。
那些家伙,一见马长宽露了凶,当即也亮出了又黑又长的利爪,龇牙咧嘴,皱着鼻子,浑身的肌肉,也莫名地胀大了!
李修文一看,果然,不简单,就在他手刚摁到手柄的时候,那帮家伙,突然发难,一个纵跳,就扑向了他们。
三人围住老黄,各守一边,马长宽愁准扑向他的那只怪物,照着腰眼,就是一刀!
可没想到,他的刀,竟然无法此入这怪物的身体。
曹杜若拿着长鞭,虽然,一鞭打的那怪物,嗞哇乱叫,可也没解决实际问题。
只有李修文的刀,如切瓜一般,挥得猛了,将那畜生,拦腰斩断,杂碎血次呼啦地撒了一地。
“你们守住老黄!!”
说罢,李修文就抡开刀,左一个,右一个,杀得这帮畜生,当即就知道了厉害!
可是,他们似乎,并没有因为李修文的刀快而退缩。
反而开始有组织地向李修文发起了攻击。
它们起初绕到一边,吸引李修文的注意力,趁他不备,绕道身后,爬上大树,突然一跃而下!
一旁的曹杜若眼疾手快,一鞭子就就抽打下来一个,李修文挥刀又砍杀几个!
可这帮家伙,异常聪明,在对他跟曹杜若发动攻击的同时,也向马长宽和老黄发动了攻击。
李修文这边四个,将他死死拖住,曹杜若那边三个,也一副要吃定她的样子,老黄和马长宽那边,也被四个这东西给围住了。
掐头截尾,使的首尾不能顾,然后,一一克之!
这智慧,真不像一个畜生,该有的,李修文想不明白,它们怎么会这么聪明?
形势一下子,就变得严峻起来,已经容不了他想那么多了,得先解决这些家伙再说。
可是他的刀再厉害,也只能顾他这头,而曹杜若老黄他们,他就鞭长难及马腹了。
这时候,要有弓箭,那就太好了。弓箭!?忽然,他眼睛一亮,犹如醍醐灌顶。
只见他从衣服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忽然一抖,一件黑色的金绫袍,就郝然加身了。
“金绫袍?!”一旁的老黄和曹杜若他们,看到这,不由地大吃一惊。
可李修文已经顾不上跟他们解释了他,二话不说,就对他眼前的这四只畜生发动了攻击!
杀死两个后,另外两个,吓得赶紧就跑了!
可不等他们跑出十步,“嗖嗖!!”
两支黑色的金羽箭,就灌颈而入,一命呜呼!
一旁的老黄,惊为天人地看着李修文,只见这家伙,手握黑色重弓,箭无虚发,在一身黑袍的加持下,威猛无比!
这边,那几个畜生也看呆了,可不等他们动手,李修文弓头一转,搭箭张弓,怒发冲冠,“嚯”地一箭,就射了出去!
这一箭,射穿曹杜若面前最雄壮的那个后,又将老黄他们面前的一个,一箭干翻!
一箭双雕?!这下,这帮畜生知道害怕了,可已经晚了,李修文快速移动,以极其诡异的身手,瞄准剩下这几个,快收快发,“嗖嗖嗖”当即又放到三个!
这种害人的东西,李修文最深恶痛绝的,所以,最后两个,他也没打算放过。
他先一箭放到左边这个,然后,拉满弓,打算来个圆满收官,可没想到,就在这时,忽然从树丛里出来一个人影!
李修文猝不及防,忽然,那厮一对招子,发出一股骇人的绿光!
“呃,嘶~!”李修文被刺得头一趔,再回身,那两个畜生,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修文暗骂一声,可已追悔不及,就在他正望着那两畜生消失的方向发愣时。
忽然,他看到十米开外的树丛里,一个穿着人衣的狗头东西,正用一双莹绿的眼睛瞅着自己!
李修文往前一步,探着脖子,极目远视,就见那家伙,似笑非笑,表情极具玩味,就像一个痞子头子,一脸嚣张地对你说——
“有种你过来呀!?”
这种挑衅,试问哪个年轻人能忍!?
李修文忽然弓一抬,几乎都没来得及瞄,就一箭狠狠地放了出去!
可那家伙,一闪身,就不见了,黑箭入树,没金饮羽!
“槽!!”
李修文暗骂一声,曹杜若过来,“算了,跑了就跑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到这话,李修文长吁一口气,也不计较,转过头来,看着曹杜若,“你们都没事吧?”
曹杜若微微一笑,摇摇头,老黄他们也连连摆手,示意没事。
“哎,你怎么会有山海门的金绫袍?”曹杜若好奇地看着李修文这身别致的袍子。
李修文一听,赶紧解释,“哦,这是我一个山海门的朋友送的!”
老黄嘿嘿一笑,看着李修文,“李老弟,容我饶一句,你那朋友,在山海门的地位不一般吧?”
说着,也走到李修文跟前,转圈打量起来。
“别误会,我真不是山海门的人!!”
曹杜若一笑,“你不用解释,我们大梦谷,虽然跟山海门的人不对付,可你即便是山海门的人,也是我们的朋友。”
“对,肝胆相照的挚交!!”老黄也恳切道。
就连马长宽也赞许地冲他一笑。
李修文很感动,可此刻,并不是煽情的时候,他刚要说什么,忽觉少了什么?
再一想,“卧槽,火驴呢?!”
四人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情势太凶险,把火驴给忘了!
天呐,它那么大的头,那帮畜生,又喜好怪癖,可千万别对他下了手啊,虽说能多吃几口,还管饱。
“火驴!!!”
李修文急了,他大喊一声,焦急地四处张望,其他人,也着急地一块喊,边喊边往前找。
“火驴!!火驴!!我的火驴啊!!!”
李修文手搭在嘴边,放声大喊,“火——”
不等驴字出口,就听不远处一个声音传来,“别嚎了,这儿呢!!~”
李修文一愣,诧异地看着四周,曹杜若一指往东的那个方向,示意他声音是从那里发出的。
几人往前,还没几步,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尸臭味,这回,不光是难闻,都有点熏眼睛了。
当即众人就意识到了什么,他们紧步向前,走了大概有十多米,就见不远处,火驴站在树丛的尽头,不知朝地下看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