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等宫庄起房子,现下作坊已经盖好了,水车和天轴都安装完毕,有几样砣机和水锤已经在调试,只是匠人们的住处还没修好。这次先迁冶铁作坊,五百多号人,家都在京里,怎么住、怎么轮班都还没想好。”赵林有些发愁,有些事他还不太方便说。
“怎么是宫庄起房子?这个不大对头。一码归一码,宫庄只提供地,地价怎么算以后再说,但房子不应该是内官监负责吗?火器局是宫里和朝廷的衙门,宫庄哪里能出得起这个钱?”
“对呀,奴婢找过内官监,掌事太监说营造之事要先在御前请旨才行。”赵林说道。
“那你不会找俺吗?这是正经差事...不对,你这狗才没说实话。组建火器局是朝廷下了明旨的,只要搬迁理由正当,你这总管不是也能上奏请旨吗?”朱厚照想要踹人了。
“奴婢不知道这奏本该咋写,宫庄那头扶管事给俺算的是每间房木料、石料、砖瓦、人工拢共六两银子,可是内官监管事的给俺算的价格翻了三倍都不止,俺担心这么奏上去以后奴婢就说不清了。”赵林擦擦额头上的汗,躬身回复道。
“嘿嘿,这可真是稀奇了。两边的报价有清单没有。”朱厚照给气笑了,还真是不给自己脸呀,明知道是自己提举火器局事,还敢在里面做手脚。
“扶管事那里有清单,一项项很清楚。内官监就只报了个总价,没有明细。”
“内官监谁给你报的价?”朱厚照问道。
赵林身子躬得更低了,半响没声音。
“咋滴,怕得罪人?你可想清楚了,俺用别的手段也能查出来是谁,到时候你这总管怕是做不成了。”朱厚照笑眯眯地说道。
赵林咬了咬牙,低声报出个名字:“佛保。”
佛保是内官监掌印太监,内官里属于正四品的大貂珰。“确认是佛保告诉你的价格?高出扶江报价的三倍多?”朱厚照问道。
“奴婢不敢乱说,殿下是八月初三让奴婢去清宁宫庄看地方,奴婢八月四日去的宫庄,找了扶管事给的价。六日就去找了佛保,佛保就是那日给奴婢报了价。十八日奴婢给太子回了话又去了内官监找佛保商量,佛保告诉奴婢,作价就是十九两半,不能再少了。奴才无法,只好拖着。”
“行,一个个的真是出息了。”朱厚照转身就走。赵林一边擦汗一边也跟着往外走。
内官监衙门就在北安门里,离着很近。朱厚照一边走一边四处踅摸趁手的家伙,快到黄瓦西门时,看到路边一个太监刚打城外回来,手里还拎着根马鞭,便上去一把夺过来,“借俺使使,一会还你。”
那太监一脸懵逼地干看着太子打劫了自己。
进了黄瓦西门,朱厚照径直往内官监正堂走去。内官监是皇城内官衙门里最大的一个,掌管着皇家一应营造之事,衙门里来来往往的人不少,看着太子拎着根马鞭走了进来,都忙不迭地避在一边行礼。
佛保正在正堂议事,这两天入秋,天气变化,佛保睡得不好,眼皮子老是跳。正想议完了事回去补一觉,却见太子朝这边走了过来。赶忙带着众人出门迎接。
朱厚照脸上带着笑,快到近前了脚下用力,一个助跑到了佛保面前,然后旁边的太监们就听到佛公公一声惨叫,整个人登登登退了七八步,又被门槛绊倒,人直接摔倒在正堂里。
朱厚照追进了正堂,抡起马鞭便往佛保身上抽过去,“狗东西,讹人讹到俺头上,你是眼瞎了还是耳聋了,不知道火器局是俺的差事?”
朱厚照一边抽一边骂:“谁给你的胆子?六两一间屋子你内官监敢要十九两半,你给俺说说多出来的十三两半都去哪里了?”
旁边的太监看着太子行凶,这么没头没脑地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胆小的转身就想遛。
“一个都不许走,今天不把账给俺算清楚,在场的一个个都得挨鞭子。”朱厚照回过头恶狠狠地说道。
刘瑾、邱聚等一干东宫太监挽着袖子上来看住了众人。朱厚照发完了心火,坐在正堂椅子上开始“审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