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接下来说正事,“你的奏本俺看了,这个事牵涉太多。十多年前俺也曾想把通惠河好好疏浚一下,事情做到一半就停了。
一个原因是朝中众人意见不一,有说恢复前元所开瓮山渠的,有的说取道浑河的,莫衷一是。
还有个原因,自永乐年间通惠河水时断时续,当时为了维持槽粮运京,特命平江伯抽调京营士卒七千余人组成运军,专司张家湾至京师的陆路运输,如今已近百年。这些人的营生均靠输京脚价银维持,若是骤然断了这些人生路,也是麻烦事。
所以,这个事一是要定下来水路如何走,从何方取水;二是这么多运军生计如何处置。
没想好之前先暂时不要闹出动静来。”
朱厚照想了想,说道:“儿臣听闻,这事背后还有豪强人家在背后阻挠,可是真的?”
“是,张家湾码头货物公私皆有,运军只运京粮,剩下一半皆是南边来的各种货物,也要运到京师。勋爵人家多有涉及此项生意,若是通了船,运费不及原来的十一,故此多有非议。吾儿不必担心这些人,没了这些生意也不影响他们的根本,只是人心贪婪而已。”
朱厚照点点头,“就此放弃实在可惜,每年运费十几万两,京营赏钱也不过四、五十万两。”
“怎么?不琢磨做木工,真打算修运河了?”弘治打趣道。
“儿臣觉得事情可以一步步做起来,先定好方案,等到时机成熟了再正式疏浚通惠河。”
“好,这几日俺寻个时间与阁臣商议一下。”
出了乾清宫,朱厚照带人去找段聪。
御马监值房有两处,皇城东边是本监衙门,宫内的值房就在清宁宫东边,一墙之隔。今日段聪当值,朱厚照便去了宫内值房。
见到太子拿了手谕过来,段聪也无二话,喊了御马监的小太监赶紧腾地方。
马神庙主殿、配殿别无他物,只是马神爷爷要挪到本监衙门另外安置。马神像是个木雕的赤兔马,永乐年间的老物件,一人多高,要七八个人才能抬得走。
朱厚照看见段聪桌上也放着铅笔,还有个铅笔刀,就笑着请教:“段公觉得这铅笔用得还行吗?”
“嗯,很好用,人老了,腕力不济,用这个写字轻松。”
“段公觉得这铅笔如果在城里发卖的话,作价多少合适?”
段聪想了想,“太子不妨比照毛笔,外头一只寻常湖笔约么七八分银子,好一点的能到两三钱。老奴寻思着这铅笔要不也这般作价,大家也都习惯。”
和那个撒马尔罕的阿黑麻定价差不多,看来指望这个东西挣大钱是不太可能了。
叫人喊来安正文、熊大熊二兄弟,指着马神庙说道:“以后咱们就在这里上值,不去武英门那里碍眼了。”
正殿分了三间,用屏风隔了,东西两间做文书房,安正文的画室也在这里。明间当做朱厚照在外廷的会客室,免得老去占文华殿的地方。
外面两个配殿就做了熊大熊二的工作间,院门一关也不怕吵到别人。
一群人正在马神庙里布置,赵三勇也过来了。
朱厚照拿着赵三勇递过来的琉璃片仔细瞧了瞧,隔着琉璃片,手掌的纹路一清二楚,也没有气泡,就是颜色有些发绿。
一共六片,每片直径两寸,外形几乎一模一样。
赵三勇说是琉璃融了以后倒进生铁罐子,放灰堆里埋一天就成了。
铁罐子数量有限,每次就能做这么多。
朱厚照点点头,问了赵三虎在琉璃厂的月钱。赵三虎说坐住匠不给银钱,只按做工多少发给四斗到两石粮食。
旁边看热闹的熊大也说内监工匠也差不多是这个数。不上值的日子,在城里或者乡下揽些活,有时候东家会给银钱。
“以后你们两边当差,不要去外头揽活了,除了原有的月粮,俺这里每月再给一两银子,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