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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今日“休沐”,正在咸阳宫正殿西间的实验室里折腾。
桌子上零散的放着几个碗碟。碗里放着乌漆嘛黑的粉末,碟子里放着几根敲碎的红罗炭。
漆黑的粉末是宫里嫔妃用来画眉的黛石,名为“石”,其实是粉末,用眉笔蘸了涂在眉上,是宛平县的贡品。
自金、元以来,宫里的女人都用这玩意儿画眉。
朱厚照不耐烦用毛笔,反正也写不好,就琢磨起新花样。
一开始想用炭笔,结果糊了一手黑不说,写了几笔之后满纸的残渣炭粒,实在没法用。
朱厚照指了指黛石,对着旁边御前作过来听差的小太监说道:“回去找人试试,用瓷土或是黏土一起混了,制成簪子粗细,送到窑里烧...”
铅笔应该就是这么做的吧,拿来记个小本本之类,还是很方便的。
正要回到摇椅上继续晒太阳,刘瑾又来了,凑到朱厚照耳朵边说:“东厂张锐有机密事,请面禀太子。”
除了郑旺一案,东宫和东厂一向没有交集。
只怕是还和那桩案子有关吧。
昨日扶安还特意回宫来说了一声,人已经安顿好了,叫太子放心。
难道是又有变数?朱厚照一边想着一边和刘瑾往外走。
还是省愆居,朱厚照听张锐讲完上午东厂里的安排,不由心头火起。
此事到现在已经填进去三条人命了。
原先顾念着父皇的脸面,也不想和皇后撕破脸,自己只当不知,只要人安顿好,以后徐徐图之便是。
史书上正反面的例子那么多,挡不住有人非要犯蠢。
哼哼,那就把大家的脸面都撕下来再说!
打定主意,朱厚照打发刘瑾去把黄玮、张永叫过来。
随口和张锐聊了两句,“你在东厂任何职司?”
“小臣暂掌顺天府、永平府辑事房。”
“京师内外可是归你掌管?”
“回太子殿下,京师之内另有人手,城门之外侦缉皆由小臣负责。”
“哦,东厂共有多少人手?”
“这个小臣也不确知,只小臣手底下有四个档头,百来号人。”
“嗯,此次亏得你来报信,以后东厂内外若有事,便来寻刘瑾。”
“愿为太子效死。”张锐大喜过望,太子领了自家情,富贵可期。
稍待片刻,黄玮、张永跟着刘瑾进来。
朱厚照把事情大体讲了一遍,然后说了自己的计划。
计划很简单,把人藏起来。
黄玮、张永得了吩咐,一溜烟就往北安门外跑去。
出了皇城又在白米街兜了个圈子,待确认无人尾随,便沿着皇城外墙往定国公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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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光祚正在屋里和他老娘磨牙。
虽得了太子消息,承爵的旨意一日不下来,他老娘便一日不放心,今日又赶着徐光祚去礼部催问。
下人在屋外通禀,说宫里来了两个公公寻小公爷,打头的叫黄玮,人已经接到花厅看茶了。
徐光祚听了赶忙去了前院。到了花厅,看见了黄玮,旁边另一位也认识,也是太子身边得用的。
黄玮只说,太子请小国公帮着接个女子在公府住上几天,切勿声张。
徐光祚心中纳罕,一边打发人告诉老娘自己去礼部,一边让人套车,又回自己院子叫了两个婢女跟上。
一行人上了车便往北而来,到了地方徐光祚下了车打眼一看,这不是浣衣局吗?
想到自己最近听到的传闻,不由心里暗惊。
待看到刘瑾和扶安两人一脸恭敬的从角门引出一个女子,那女子年约三十许,拎着个包袱,甚是貌美。
徐光祚心里更是笃定,便与黄玮、张永商量,自家人多嘴杂,不甚放心,自己有个更好的去处...
两辆车一前一后沿着德胜门大街往南回定国公府,待到了定府街口,打头的一辆车却朝右一拐,径直往护国寺街而去。
一路兜兜转转来到了积水潭边上的一座大园子,张永下了车,拿着徐光祚给的牙牌去叫门。
片刻后,马车从边门直接驶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