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暇思考太多,周边的水分越聚越多。
忘途川水被空气撕裂的水珠,似乎又渐渐凝聚成流,开始裹挟着下坠的楚布。
连他下半身的呼吸,也夹带了不少水进来,渐渐地有些窒息。
再一会,全身似乎都已经泡在水里!楚布感觉自己,像是被冲入马桶的下水道。
莫非是深渊变窄了,在摔死之前,要先淹死在这下水道里?
楚布感觉自己身后,在径直咕嘟嘟地冒泡,虽然看不到,但也能感觉到,那里进出的气体越来越少了。
快要没有空气了,但是,为何自己的脑子还依旧清醒?
肚子也越来越闷,嗓子眼,哦不,后眼越来越憋屈,已经呛了不少水进来了!
像是被塞了一块橡皮,而这块橡皮,似乎在随着水压,逐渐深入自己的体内,不行,要爆了!
好在眼前出现了一片亮光,是到了“排污口”了吗?要得救了!
紧接着,裹挟着楚布下卷的江水,开始瞬间分散开来。
“哗——”,楚布确信自己听到了周遭水流的声音。
地面?视野里开始灰绿相间。下面是山吗?
深渊的四壁也突然终结,周遭都开始变得明亮起来。
得救?哦不!我人要没了吧!
太吓人了!楚布再次试图闭上眼睛,无效。只能一直翻着白眼,把眼珠勉强藏进眼皮里,企图逃脱这恐惧的折磨。
他径直向一座山砸去,由手指开始,粉碎地像与他一道坠地的水花。
长久坠落之后的落地,无异于一台万吨液压机的重锤,砸向酥脆的饼干。
全身的剧痛袭来,与其说是全身,不如说是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以痛感的峰值向神经中枢传送着死亡的痛楚。
散沙碎石一般的各处身体,迅速被持续坠落的忘途川水,冲刷分散开来,沿着山壁岩石,下山而去。
甚至连血液,也被毁尸灭迹般地冲刷干净。
楚布觉得自己,像漂浮着的零散的海洋垃圾。
为什么这么痛?明明脑袋都早已碎了。
楚布疼痛着,却没法满地打滚,更没法呼天抢地。
身躯,已然像被粉碎的饼干,灵魂,却又要迎来一支循环滚动的擀面杖。
明明已经是一堆碎片,为何还能清醒着,去承受这无法理解的虐杀之痛。
难道痛苦不能随生命幻灭?这是一个,求死不得的世界吗?
楚布已经无法思考。
早已不存在的脑袋,像是一只被接了无数水泵的气球,痛楚的浪涌,从四面八方无尽袭来。
屠夫!哥布林!大人们!求你让我……死了吧!!!
不知被粉碎了多久,或许是一刻,或许是一年。
楚布的每一个细胞,依旧在源源不断地,传来越来越丰富的感受。
从粉碎、到冲刷、到氧化、到腐烂,甚至到被落叶覆盖、落石碾压,只要是关于痛苦的细节,一丝一毫都没有被摒弃,清晰地传递入楚布无形的大脑里。
人世的死亡,终究还是太过温柔,一去便是万事空。
若是像此处一般,死亡只是虐杀的开始,那即便给楚布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再靠着栏杆抽烟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部分肢体碎片的神经元,传来粗糙的触碰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