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怎会不知俞卯儿是逃犯?
“这个俞恒,不会正好就是灯笼坊坊主俞长夜?!怪不得宴席献灯时秦公公很喜欢俞坊主的灯笼……”聪慧如元斯若,只在有熠脸色突变的瞬间就已猜得一二,了然道:“我就说这么一本普通的放罪书怎会被藏得那么严实,原来这就是阉官来的真正目的:同大人的图谋是一样的,都是贵人遣来刺探城主秘辛的。”
无论兵器多么精锐,北府贰十城说到底不还是大鄞朝廷的国土,再怎么翻腾也不至于几次遣人入城与城主周旋,是连贵人都没想好要如何处置,还是贵人仍顾念些皇室宗亲的血脉之情呢……
有熠乱七八糟想了一堆,实在猜不透这些权贵的用意,又问起方才,“你用了什么法子在秦公公那讨巧的,不会是下了毒吧……”
“……家传绝学罢了。”元斯若无心谈论《烟霞桂镜》和姚舫女官的往事,总含糊搪塞过去。“总之,这几个徒弟都有武艺家底,倘若到万不得已,你能有多少胜算?”
名义上是“师徒”,实际就是贴身护卫,这位秦内官倒是惜命得很。
“放心吧。”有熠修习的登峰决虽还未突破深境,但对付他们绰绰有余。“我们岚山派几十年可不是徒有虚名的。”
“那就好。”元斯若松了口气,起身将沾了墨的外衫换去,“北府当真如此难料,竟聚齐这么多神魔……但有什么是非得秦公公亲自来的?他应还不知道你手里的证据,那除了要撬开俞长夜的嘴,他肯定还有其他必来不可的理由。可能是要来见什么重要的人……”
日后抽丝剥茧于终局得探,原来命数早定。
“俞长夜既是逃犯,城主必是许了他天大的利惠,只怕轻易不能突破。对了,你不是同俞长夜有些交情么?”
她指的是偷送无亦出府一事。有熠闻言并不表态,反倒告辞:“元小姐今日得大功一件,可先歇息,明日你我又议。”
栏外已近白,这夜似有消减破灭意,有熠才要推窗沿就被元斯若叫住。她没回头,只听得那人道:“我不过想让姑娘知道,女子谋事何需靠男人,我们现在是同船而行。”
似试探,似引诱,又似垂怜。
“你这话,楚宿知道吗?”
“没有共同的利益,就谈不上信任。大人自心知肚明,不会怪罪。”
心下微动,有熠回身笑着拱手行礼,印证彼此眼中清明坚定。随后翻身上檐,就如同三岁那年她梳着流云髻,抱着锦鲤袄帽,缓缓走在和田玉石铺就的地阶上,泪眼朦胧却依旧步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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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
后厨众人已歇,有熠躲在门扉拉过小心赶来的鹤梦。
“你要同我说什么?”
在纱楼时她就觉得鹤梦有话要讲,又要避着元斯若,便约在此处相见。
“姑娘,有一事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同姑娘说。”鹤梦看起来有些忧虑,眼底是未眠的青。“那日我伺候少夫人更衣,在她衣箱底无意间看到一条手帕。”
元老爷学皇都达官贵人们请贰十城中最好的绣娘给元家儿女做了帕子,用的是统一刺绣图样,想博个“家门鼎盛、风雅教化”的美名。
“这帕子我在长夜那也见过,有一日他很晚才归,整个人疲惫不堪,没聊几句便宿去。我替他收拾外袍时,发现这条带了女香的帕巾……”
“你是说,卯儿哥很可能与元家大小姐有染?!”
其实有熠早该猜到:俞长夜要替城主做事,就绝不会是一般的事宜,大概是用财色替人笼络关系,应付奔走。
“上次孔明宴城主从元少爷处下手不成,应是又看准了元家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