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逃亡的少女(1 / 2)我在异世界打妖怪首页

金钱时代四百四十八年七月十五,天魔入侵海界。短短十三日,城中之城、冰火城、石头城、青城、城中之城、雨城一共三十八个城池沦陷;海王与王后对抗天魔不敌,亡于战场;海宫殿大火,三公主与五公主不见踪迹;大臣、长老、军队、平民、数以万计的性命在这场战争中丧失,血染海界。生死存亡之际,靡靡若城城主下令关闭海界与外界的通道,断掉海界人逃生的希望,逼迫所有海界人为自己的存亡而战,最终逼退天魔。

人魔时代三十五年秋月廿四,靡靡若城城主病逝,天魔趁机偷袭海界。时任玄明宗宗主的秦书杰与南侠林云飞带领众弟子抗击天魔,秦书杰身死道消,林云飞于大战中失踪,最终正道以一代人才的命途封印天魔圣主和魔宫四怪。天魔受此重创,再次蛰伏,等待着下一次偷袭海界的机会。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眨眼间,海界又过了十六年,传说魔界新圣主降世,妖邪四起,屡屡作乱不止。

此时,在海界断绝联系的凡人世界里,也同样正发生着惨绝人寰的事情。

“下海去!快下去!为国采珠,人人有责!”

寒冬腊月的东海海滨,看管采珠女的官兵们不顾少女们的哀求,将她们赶入冰冷的大海中。

蔡晨愤恨地看着这些敛财的酷吏,为支撑白司马统一大陆的梦想,秦中与北地已十室九空。一降再降的征兵年纪,让北地没有十岁以上的男子在家,北地的女子不得不承担起朝廷敲骨吸髓的赋税,田税、人头税、单身税、关市之赋、山泽之赋……各种名目层出不穷。两个月前邻居收到当兵的孩子的家信,信中提到蔡晨父兄已经战死,因为海水侵蚀关节只能卧病在床的母亲听此噩耗,也在五日前撒手而去,如今她孤身一人,还有何约束?还有何所惧?蔡晨不想再为白司马的梦想卖命,统一大陆、复兴秦荃——这么高大的口号、这么崇高的目标,与她卑微又低贱的人生有何相干?

“呵!谁要在这当傻子!”蔡晨转身朝大海走去。她知道离海岸三百米处,有一片暗礁,她可以先藏到那儿,等凌晨落潮时,她便可偷摸上岸逃走,而再过两三个时辰,太阳出来,海水上涨,便会将她躲藏和逃亡的踪迹都打扫干净。

只是她没想到,竟然就这么不走运,她来暗礁探过好几次,偏这次遇上暗流。蔡晨被暗流卷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钴蓝色的海面越来越远,肺部也在被海水挤压,她吐出一串细密的白色泡泡,就像水烧热了还没滚,水壶底部冒出一串串绵密的气泡,但这些气泡等不到水面便消失了。蔡晨知道自己的消失不会被察觉,逃跑这幕她排演过数次,她非常肯定官兵不会想到她躲在暗礁下,便是想到也绝查不到她在暗礁的踪迹,大海会包庇她。但上天不保佑她!天要绝她,何必等她下海,何必等她策划好逃跑路线,何必等她幻想新生活,何必……何不让她在陆上死去?何不在她亲耳听到父兄死亡的消息、亲眼看到母亲死亡的现场死去?为何要给她一点希望,再夺去这希望,让她死在阴冷的暗流里?

蔡晨在暗流里不甘地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蔡晨才重新恢复知觉。她没死,蔡晨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温热地,又赶忙摸了摸自己的脸和手脚,真切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都是囫囵完整个地,她才安心下来,起身打量自己被暗流卷到了哪儿。

四周没有光亮,暗的很,应当是晚上了,天上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或星星,可能这地今天天气不好。天空颜色有些奇怪,按理说晚上了,天空该是蓝黑色,但这地方的天空是钴蓝色,就像她被暗流卷走时看到的海面颜色。蔡晨不禁打了个寒颤,是被暗流卷走差点没了性命的后怕。

“啊——救命啊!别过来!你不要过来!别过来!啊——”

忽然听见一阵男人呼救声,蔡晨拾起一根木棍便往呼救声处走,紧走了两步,她又犹豫起来,这样贸然出面会不会被官兵寻见?还是保住自己的命先?安分守己,不要惹事,就当她没听到,她什么都没听到。她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可越走,耳中的呼救声越清晰。也许是山贼?谋财害命?她咬咬牙又跑回来,仔细观察呼救声处的动静。

呼救声来自一片黑黢黢的野山林。

这是一片广阔约三四十里的野山林,山林里荆棘丛生,树干密集,交叠横生的枝桠带着浓重透不过气的绿叶将天光遮的一丝不漏。因为人走不进来,野山林里的浆果无人采摘,只能和枯叶一起掉落在地,层层叠叠腐烂的枯叶和果子变成了齐腰高的淤泥,散发着臭不可闻的味道。

蔡晨小心走进林中,可呼救声却突然没了踪影,她持着木棍谨慎地盯着四周,忽然一个形若骷髅的男人从荆棘丛中跑出,眼见那男子要撞到旁边的树桩上没了命,蔡晨赶忙伸手相救,只是那男子虽瘦的皮包骨,但身体还沉的很,蔡晨只来得及推开他,两人就一齐往坡下的淤泥中滚去。那树叶和野果腐烂而成淤泥足有半人高,这样倒栽进去基本是死路一条,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股黑雾笼住她和那个男子,将她们从沼泽地边缘捞上来。

她们被黑雾挟着飞出弥漫着雾霭毒烟的野山林,飞到钴蓝的天空跟前,蔡晨借着天光看清了指挥黑雾救人的人,那是一张清冷苍白到天光都显得温暖的脸。对方似乎很少被人盯着瞧,不安地皱了皱眉,一收手,蔡晨和那个骷髅男子都往地面坠下去。好在对方真的是想救人,她们掉落的地方长着厚厚一层红芦苇,仿佛小时候家里厚实的棉花褥子,温柔地承托住了她们。

蔡晨从芦苇荡里爬起来,周遭只剩了她和那个昏死的骷髅男子,还有钴蓝的天光、千顷地的红芦苇和被惊飞的黄鸟。

“是人还是鬼?”

还不待蔡晨想明白,左手又被一道红绳抓住,抓住她的人也是一个男子。和刚才救她们的清冷男子不同,这人英俊的冲击力犹如拳头砸面而来,砸的人头晕眼花,这样刀劈斧凿的一具白玉雕塑,该只陈列在王宫内廷的珍藏馆里,怎么会是活生生真的人?男子收回红绳,闻了闻上面的气息道:“又是他。你们好运,遇上一个心软的家伙。”

蔡晨不敢沉溺于男子的英俊冲击中,眼前这人明显比刚才救她们的男人要冷酷的多,若是惹恼了他,可不知会有什么结果。但她又十分想知道刚才救她们的男人是谁,故而一边退缩一边好奇地问道:“你知道他是谁?他是人是鬼?”

“记住我的话,不要对他感兴趣,不要再踏进这片林子。记住了没有?”男人果然十分冷酷,说完话便持剑逼退试图再问的蔡晨。

眼见对方要离开,还对此处懵懂却救了一人的蔡晨也顾不及退缩,追上前问道:“那你能不能把这人带走?他很虚弱,需要救治。”

“不行。”

“我不认识这地方,我都不知道送他去哪。”

“人各有命。你丢了他吧。”

“你这是什么鬼道理?”

“保你一命的道理。”

“什么保我一命?眼前这个人就要死了,你都不救,你保谁的命?”蔡晨试图和他讲道理,可一转身,男子也不见了。她骤然失语,只能对着刚才男子所站的位置道,“不救就不救,那你给我指个方向嘛,我都不知道这附近哪有人家!”

阴风阵阵,树影幢幢,想起男子语焉不详的话,蔡晨也顾不上叹气,赶忙背上骷髅男子离开这地。

这地方确实奇怪,蔡晨背着骷髅男子走了几个时辰,眼看着天光亮了,天空还是钴蓝色的,没有太阳,也没有云彩。不过好在看到了一块花岗石界碑,有界碑就代表附近有人聚居,就表示她们没走错路,这一晚上的路没白走。

蔡晨颠了下背上的人,全身又涌上劲来,背着人继续往前走去。她不识字,也就没看界碑上的碑文。界碑上刻着的全是七弯八绕的符号,纵使蔡晨不认识字,也能看出这些符号绝不是秦荃文字。

又往东走了两刻钟,便见到一个小镇,小镇没有城门,也没有查路引的巡守官员,否则蔡晨只能将背上的男人扔到城门下。进入小镇,蔡晨才知为什么这里为什么没有城门和巡守官员,镇子似乎被轰炸了几百遍一样,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蔡晨放眼望去,竟找不到一间完整的房屋。

镇中心似乎有人聚集,蔡晨凭着声音指引找到人群聚集处,原来是一个收药草的摊点,摊点上挂着大大的“药”字。收药的、卖药的,摊点前聚集了不少人,只是一看见她们就停滞了,好似她们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背上的男人已出气轻,进气更轻,蔡晨来不及多想,赶忙上前求救。掌柜摸了下蔡晨的颈脉,确实是人,回头叫众人莫慌,继续收药。

掌柜没答应救人,搓手先问蔡晨道:“你们有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