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骄阳炙烤大地,一辆囚车行驶在南大街上。
囚车内有一少年蜷缩在角落,蓬头垢面,双眼紧闭。
街道两旁站满了围观的群众,义愤填膺,骂声四起。
不知道是谁先往囚车里扔了一根烂白菜,旁边的人开始纷纷仿效,各种垃圾蜂拥往少年身上招呼,不消片刻,堆成了一座小山。
维持秩序的兵卒只是阻拦人群往囚车靠近,对众人往囚车投掷杂物视而不见。
群情激奋,对少年的声讨渐渐到达情绪的顶点,一妇人伸手从竹篮里抓起一个鸡蛋向少年扔了过去,正中额头,蛋液包裹着蛋黄从少年的脸上滑落。
“你疯了?鸡蛋是留给咱家娃儿吃的,你竟然扔给了这恶贼?”
妇人旁边男子抓住妇人伸向篮子的手,责怪起来。
妇人试着挣开男子的手:“放开我,这个贼人太可恶了,我非得把他的脸砸肿了不可。”
“你傻啊,拿鸡蛋砸他还不是肉包子打狗吗?想出气,得扔硬的东西啊。”男子往妇人手里塞了一块石子。
妇人心领神会,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朝少年扔了过去。
石子不偏不倚,正中少年的眼眶。
一阵清晰的痛感传来,谭俊从一片混沌中慢慢醒来,耳边渐渐响起各种嘈杂的声音。
谭俊张开眼睛,强烈的光线照进眼球,瞳孔猛的收缩,眼皮不自觉闭合,一股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流过。
谭俊用手摸了一下痛感传来的地方,勉强睁开眼睛看向手掌,是血!好多血。
这是哪?谭俊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群,一脸茫然。
“你们住手!我师哥是被冤枉的!”
从人群中跑出来一位素衣少女,挡在了囚车前面,双手大张,全身颤抖。
“天心宗?”
押解囚车的将领略微沉吟。
“停!”将领对兵卒做了一个手势。
也许是见血了,也许是少女的出现,群众的讨伐声平息了不少,也暂时没人扔东西了。
少女转身,双手扒拉着谭俊身上的垃圾,一双秀目却一直盯着谭俊。
“师哥,你明明是被冤枉的,你为什么不喊冤啊?”
谭俊看向满脸泪痕的少女,脑中的记忆一片空白。
他转头看了看囚车,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囚服,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我……”谭俊正欲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除了发出半个我字,再也说不出其它话了。
死死盯着谭俊的少女,满脸焦急:“师哥……师哥,你怎么啦?你说话啊!”
谭俊只觉得全身燥热,心里堵得慌,脑子里明明已经说出“我是谁”,但是嘴巴里却没有发出声音。
一种命运被操控的恐惧瞬间涌上谭俊心头,他瞪着少女,双手时而挥舞,时而指向自己的喉咙。
少女微微泛蓝的眼眸随着谭俊的双手不断转动,脸上阴晴不定:“师哥,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少女转头看向刚才那位将领,咬牙切齿:“你们到底对我师哥做了什么?”
“放肆!”
“这厮犯下滔天罪行,岂容你一个小姑娘在此胡搅蛮缠!”
“念你年少,又是天心宗的人,本指挥使暂不与你计较,你马上给我退下,否则以同罪论处。”
将领义正言辞,中气十足,颇有大将之风。
难得安静下来的人群又开始躁动起来。
“姑娘,你快回来吧,何苦为这个贼人白白丢了性命。”
“这姑娘是谁?不是说贼人罪大恶极判令夷三族吗?为什么我看到就一辆囚车,车中就这贼人一人?”
“听说这贼人,无父无母,孤苦伶仃,没有任何亲人。”
“哎……这样说来,也是可怜之人。”
“你说什么胡话呢,小心掉脑袋!这恶贼罪大恶极,就杀他一个人算是便宜他了。”
众人议论间,突然从人群中挤出两个人,一左一右硬架着少女离开。
少女双脚拖行着地面,拼命抵抗,但还是被生拉硬拽带走。
“师哥……师哥……”少女悲凉的声音渐行渐远。
看到少女离去的身影,谭俊鼻子一酸,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状的情绪。
“师妹?我是谁?这是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谭俊只觉浑身乏力,如鲠在喉,所有压抑的情绪都郁结在了心头。
囚车继续行进了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圆形建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