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了?”梦想家用着一张不怀好意的笑脸看着袁越,口中的话语总是不禁让人思想更多。
……想不满意也得满意了。
袁越心底闪过一丝急躁,但比起感受和发泄这股情绪,袁越反到像是触发的什么防御机制一样,在这股情绪出现的瞬间便将它掐死,他让自己强行冷静,继续冷静。
他不能盲目一股脑的全扑在自己的欲望上,哪怕未知可以让他从中窥到自己的梦想,哪怕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进行正常的呼吸,未知被证实的那一刻,那颗麻木的心才开始重新跳动,脑中疯狂的念头被推迟,他用这种方法欺骗自己,用这种方式灌溉自己破败的内心。
所以,他才会选择在这里停下。
他那可笑的本质,让他即便用这种方式欺骗自己,就像染上毒瘾的人通过那种方式让自己彻底沉沦,但他却做不到。
哪怕沉浸在最美好的梦境,自己的眼角仍然无时无刻都可以看到那张对自己失望透顶的表情。
哪怕身体和思想沸腾着澎湃的热情,他那冰冷的心脏也一动不动。
那是他内心的荒芜,他内心的野性、兽性,那是属于他人性最深处的黑暗,无比冰冷,无比现实。
袁越知道。
有什么东西存在,自己的问题得不到解答,自己也不可能提前得知一切,唯有自己去见证……可为什么非要通过这种方式?
自己想得知的无非只是过去已经消失的东西,拥有文明的生命们通过历史来记录过去,从未出现过因为看见历史课本就会引发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因为哪怕看见了记录了也无关紧要,现在和过去无关。
可为什么到自己身上就如此复杂?
有人觉得我是个威胁?可这怎么可能?若是幕后真凶就更显得可笑。我所渴望的只是答案和过程。我从未想过解决,更没有想过自己能解决。
知晓又如何,清楚了又如何。
一个人得知自己要死了,难道他就能逆天改命让自己再活上几百年吗?
一个人得知里有什么东西要毁灭世界,可除非他能立刻给大多数人带来感同身受的痛苦,否则绝对不会有人相信。
就这!你还有可能因为人性的自私,在成为人们的救世主之前,反而成为被他们唾弃的对象。你的身体会被推倒,你的语言会被淹没,你的欲望善意和理想会被人们的践踏踩个粉碎!
你会死。
饱含着失望和恶毒而死。
其实有关毁灭世界的预言什么的,最痛苦的不是预言它的人,也不是得知它的人,而是妄想去改变它的人。
因为没人会相信。
因为别人有着自己的生活,生活中的苦难已经足够多了,思考着下一顿吃什么;烦恼工作的繁重;抱怨他人的无心之恶;苦恼的债务;生命的疼痛;美好的明天;向往的生活;伟大的宏愿;漫长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等等等等
你是为了他们好。
可他们也要对自己负责。
你或许会痛斥他们被平凡蒙蔽了双眼,殊不知你又何尝不是在背负一个无人能背负的责任,人们只会对眼前发生的事负责。
所以如果你真的想对他们负责,在毁灭世界的预言到来前,你便会成为它的先遣军。
在毁灭的痛苦没来临前,你会先一步让人们明白什么是痛苦!
但我还是得知了那段记忆……我应该成为这样的人吗?不,不会,不可能……我不是这样的人,我也做不到这样的事。
袁越知道自己只会把这种东西强行归纳为一种新奇和未知,他会把这种东西当做浇灌自己内心的养料,无论好坏,在贪婪的获取后,他便会掉头离去。
他从来不是可以拯救别人的人,他深知自己的欲望何等恐怖,深知自己的情绪何等极端,深知自己的想法何等癫狂,他不能表态,他不能选择,他无法行动,无动于衷是他送给这个世界最好的礼物,是他给这个社会和自己同类最大的回报。
他曾在无数个夜晚中无法入睡,因为他的梦中皆是战争、毁灭、死亡、鲜血和哀嚎,梦中的他曾无数次举起自己欲望的大旗,他高声呼喊着天下大同,带领的身边被蒙蔽的人们朝着一个又一个不知的终点奔去。
而自己则是坐在那个时代的机器上看着他们,看着另一个自己和他们不惧怕黄昏和死亡,走出机器,面露红光,精神高涨,高举理想的大旗,浩浩荡荡的朝着那片荒野的尽头走去。
那片荒野的尽头有什么?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这群离开的人们在想些什么,不知道他们去往哪里,更不知道他们会得到什么。
正如同他也不知晓自己的梦想的尽头究竟是什么一样。
他的经历,他的三观,他的思想,他所憧憬的人,他所敬爱的党……正是这所有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天下大同的种子。
但可惜的是,这颗伟大美好的种子落在了一片破败的土地上,没有温和的光,轻柔的风,滋润的水,有的只有破败的土地,无尽的黄昏,和永远挂在地平线尽头的残阳。
甚至照看这个种子的都不是自己。
而是一头灰色的野狼。
袁越知道。
去拯救这一切的人绝不是自己!
我在这个世界只能存在一年。我对他们的了解不足冰山一角,这份记忆对我来说并不是警告,而是诱惑,它是诱饵,为我特殊准备的诱饵。
博士……他很清楚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如此多繁杂的记忆并不是错误,只是我现在还无法理解,无法把它串联整理成一条完整的故事线。
这个世界!这片大地!这个故事!
有它自己的主角!
多线程的意识在沸腾,他从记忆中提取出了最符合身份的人。
——特蕾西娅!!!
那位魔王!
那位最温柔的魔王!
有着漫长的寿命,有着高超的技艺,有着无上的人格魅力,有着善待天下人的宏伟梦想,有着信赖自己的忠实的部下,以及——一颗温柔的心。
是嘛……也就是说。
袁越看向了自己的任务列表,上面的所有信息他早已记得烂熟于心。
以至于这段思考不需要停顿,这个答案不需要等待。
袁越突然明白了,一个痛苦丑陋的答案从他心中呼之欲出,他阻止了一下,可也只是一下,心中的无情最终还是扼杀了同情。
他再次接受了,这种理所应当再次发生了。
……对不起。
随着一道不知道是对谁而说的抱歉声响起后。
袁越再也无法忍受那个想法的出现,他深深的感慨。
原来如此。
我原来是你的帮凶啊。
博士。
“嗯。”
于是袁越认同的点了点头,于是他抬起头看向梦想家,可他的眼中什么都没有,那无神的视线仿佛在注视着另一处空间。
于是他说道。
“我……满意了。谢谢。”
“……真的吗?”可神奇的是,从刚才开始便一心主张结束话题的梦想家时刻却担忧的说了一句话,梦想家深深注视着袁越的双眼,然后将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趴在自己身上那个一路追杀机械哲学和白恩的美少女,被梦想家自己称作小苹果的美少女给一手扒拉了下来。
跟拎小鸡崽子一样拎着小苹果脖子后面的衣领,梦想家一手把它拎到了旁边,接着竖起一根手指轻轻的点在小苹果的额头上,后者原本被拎下来张牙舞爪,准备在扑上来的动作,顿时在这一根手指下变得安静下来。
白恩先是默默看了一眼那个被称作小苹果的模因,方才滔天的杀意此刻荡然无存,它就静静的被梦想家一根手指点在原地,然后一动不动的一脸痴情的注视着梦想家。
接着他又看向袁越,就和梦想家一样,白恩在刚才也突兀的察觉到了身边人情绪的变化,这个变化可谓是相当不明显,要不是梦想家反常的提了一嘴,白恩可能自己都会忽略。
几秒钟的时间,白恩知道袁越在思考,这没什么,沉默总是好的,尤其是在面对梦想家的时候。
这时,袁越突然冲着梦想家笑了笑,平淡的语气甚至还带上了一丝轻松,“当然。”接着他又招呼起了白恩,“抱歉,我可能要先一步离开这里了,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会在大门口等你,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