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灰光吹着冷冽的风,熏黄的路灯下是昏睡的人,学生们零零散散地到来、垂头丧气。
我绕了路,避开盲目的人流走在直通教室的楼梯上。教室在三楼,楼梯打了弯,我的线路也随之扭曲,我放慢脚步,台阶像是往上延伸、无穷无尽。身边也不知从何时生出幢幢人影,年龄各异、面貌不明,窗外的光忽明忽暗的变换着,我就这样被夹在人群中前进,我为何要前进,又要到那里去呢?我向身旁的人们发出质问,但是得到的只有自己的回声。不知过了多少年岁,我累了,终于停下脚步。
身后的人将我撞了个踉跄,我转身道歉连连,那人不甚在意,又回到了旋转不停的楼梯上。我到了三楼,再往前就是班级了,可这旋转的楼梯仍然没有停下,我却没有能力去阻挠它,如若否决这样盲目的前进呢?一个人如若否决了自己的存在应该会死吧,我想。
可“我”怎么会“想”呢?所有结果不都是客观因素导致的吗?既然所有都是既定那我主观意识的存在除了见证外还有什么作用呢?眼睁睁看着一切往它既定的轨迹上去靠拢,这种事情我做不到。那我的欢喜、我的悲伤、我的情感又有何意义呢,我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到达班级里后,接下来会有轮好顺序的人去讲台上讲题,这是我们班主任规定的,她总是不准许别人忤逆她自己定下的规矩。是为了我们好吗?还是为了维护自己那点可笑的尊严呢?明知道这样的做戏没有作用还总是问出“讲题就讲题看看你们下边干什么的也有,这十五分钟都浪费了,你们要觉得讲这点题没有用就说,咱们再调整。”这样不允质疑的问题。
但她也确实很关心班级里的学生,面对问题时也总是护自己学生的短,可她总不愿放下那股傲气,将柔软的一面透露给我们。学生与老师间的矛盾总是这样一点点囤积的,谁也不愿暴露自己真正的意图。我何尝不是这般呢?但是在既定之下这些表象没有任何意义,万物都是由因素构成,这包括人、包括情感、包括思想。
人只有在接触过客观世界后才能产生自己,人永远无法描绘出自己没有接触过的事物,即使是情感和思想也绝对是由一个“一”所演化而来,如果能够掌握一个人出生成长所有因素,那么他的人生便如抽丝剥茧般一览无余。而我自认看重的情感与对人生的期待也不过是我无法摸清所有因素而导致的“伪随机”,去否定我看重的一切吗?去否定这既定的结果吗?
我不满足于做一个见证者,于是我就走在这条既定的道路上去寻找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好了同学们,老师看你们抄题的也都抄完了,那就站起来上早读吧,就这十分钟,谁也不许坐。”
她还不到四十岁,但总被调侃“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了”;她眼角堆着时光留下伤痕,但总喜欢穿颜色最艳丽的衣服;她面对我的时候总是笑着,回到班里却冷的像冰;她也无法改变这该死的轨迹向前推进,但她总是开心地走在铺在自己面前道路上。我父亲的葬礼结束后,她把我叫到办公室聊了两个小时,她说能够理解我的心情,失去亲人的感觉她也曾体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