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彦当然知道,这类似于标点符号般的圈圈,其实是武则天所造的一个汉字。当然,也可作为古人的标点符号了,常标于章回开端。
可用这玩意儿来作考题,未免也太奇葩了吧!
见其愣怔半晌,一副完全被惊呆了的模样,卢知县也不觉有些好笑,心里浮起一股恶作剧般的快感……终于把这圆滑的少年郎给难住了!
“咳——”
他轻咳一声,打着官腔道:“此题虽不循常理,但亦有人答出,汝若无法破之,可自行下去。”随着话音,他指了指边上一道木制屏风,示意张彦去看。
顺着他的目光,张彦凝神望去,果见那屏风上贴有几张白纸。细细一数,居然已有六道破题,古人都这么变态的吗?
从右往左开始看。
只见其中一张纸上,赫然写着‘夫子未言之先,空空如也’。另一纸上,则写‘先行有言,仲尼日、月也’。第三张纸上的破题,则为‘圣人未言之先,浑然一太极也’。第四张纸上,则写有……
最后,张彦的目光落到那张墨迹未干的纸上,只见上书十个大字——圣贤立言之先,无方体也。
饶是自身水平一般,张彦亦可判断,此句应为最佳。
老实说,他也只是一开始被唬住了而已,看过这么多道破题后,心里已然有了思路,破此一题,并不算难……难办的是,他突然领悟了卢知县的意思,心里又变得有些犹豫了。
所谓争也君子,青衿争出玉宫,无一不是在提点自己,案首要靠自己去争取。至于怎么个争法,则应在了此处。
这一道题,才是决定案首的关键所在。
张彦紧锁双眉,抿唇不语,身子虽动也未动,额上却是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不知不觉,竟呆呆站了足有一刻钟功夫。
最终,卢知县心里沉沉一叹,略是不忍地出声道:“既是无法破之,你便下去吧。”
张彦难过得想要掉眼泪。
别看他写时文的水平一般,但在破题上,经过李师爷大力调教之后,也算是小有心得了。
只要多给出一些思考时间,他自信,一定能够想出比李文翰更好的破题来……可惜啊,自己就这么输了,就这么和县试案首,和秀才功名檫肩而过了。
只差一步,前功尽弃,这才是最让人遗憾的事情。
果然,自己真的不能和古人比科举么?
张彦心里自我解嘲,对卢知县拱了拱手,转身往外走去。
外头,不知何时飘起了绵绵细雨,带着丝丝凉意,一如他此刻的心情。步步为营,算计多日,苦心筹谋,委曲求全……
为一个小小的县案首,他耗费了莫大的心力,甚至可说是心血,最终却仍是功败垂成,倒在了距离目标仅有一步之遥的路上。
寒门总难出贵子,草根创业万般愁……古往今来,莫不如是也。
张彦开始自我安慰,告诫自己道,我还年轻,躯体年龄不过十六岁,哪能受这点打击就倒下,那和范进有何区别?
一脚已然跨过门槛,眼看便要离开大厅,却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方才那条鲤鱼。张彦心里不由一震,瞳孔猛然一缩,望向天空中飘然而落的绵绵冬雨。
廊下也有一早早答完了题的考生,此刻正在心焦的等候,见其堵住门口,半晌不肯离去,顿时不满地嚷嚷道:“你已口试完了,为何还不离去?莫要耽误了在下交卷!”
张彦目光落在那人身上,忽的嘴角一扬,扯出一抹难明的笑容。一时间,那人还有些不明所以,却见他已然背过身去,面向卢知县。
“我想出破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