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准备和庄门主喝第三杯酒了,你把公子从后门送出去。”
话未尽,两人均是双膝落地,深深伏倒在地,叩首,再叩首。
刘管家哑声道:“先生保重,我们走了”。说罢起身将少年扶起,未曾执伞,相互倚靠着,消失在泼天大雨里。
庄屹望着两人蹒跚的背影,难得在这雨夜里松了一口气,“第三个要求呢?”
“不急”,公冶璞从自己的衣摆处撕下一块布料,借着壶里的酒水,开始仔细擦拭剑身、剑鞘、剑柄。
看着他的动作,庄屹心里隐隐发慌。他一把夺过酒壶,急匆匆的往两人的杯中斟满酒,“这第三杯酒,我敬你!”
“屹大哥,我今天其实很担心”,公冶璞终于将整把剑擦拭干净,他抬起头注视着眼前的旧友,缓缓道来:“担心来的不是你,更担心来的是你。”
“没什么好担心的,是我自己请旨来的……”
“屹大哥!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无论对错,都是我自己选的,我可是神算子啊”。
公冶璞左手举杯,右手持剑,在屋檐下站定。刹那间,一道闪电落地,一侧脸被照亮,另一侧隐于黑暗。
半是人间,半是地狱。
“这杯酒还是我敬你吧”,他停顿片刻后继续道“替我向江南的嫂子问声好;还有我那乖侄儿,公冶叔叔答应买的玩具,大概是兑现不了了。”
他将酒液一口饮尽,然后将酒杯狠狠砸向屋外的太湖石。
庄屹的目光被酒杯掷出的方向所吸引。恰在此时,公冶璞饮剑自刎,鲜红的血液瞬间喷洒而出。无名剑落在了地上,其上的痕迹立马被冲刷的干干净净。
庄屹踉跄着急奔上前,仍来不及接住他倒地的身影。他塌着腰半跪在旁,想要捂住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先生走好!”一声悲凉的呼喊将愣神的他惊醒。
回头看去,原是刘管家孤身返回。来人跪伏在地,凌乱的发丝糊在面颊,灰色的长衫下摆溅满了泥水。
两人合力将公冶璞抬起,安置在了正堂的太师椅上。刘管家用那擦拭无名剑的布料,小心的盖在了狰狞的伤口上。
他安静的坐在那里,双目紧闭,嘴角微微带笑,仿佛在等待老友来访。
庄屹从雨中捡回了长剑,紧紧抓在手中,牢牢的盯着刘管家的一举一动。
“我答应过先生,以后要跟着您好好做事,照顾好公子,我不会食言。”刘管家的须发在这夜花白的更多了。
他重新束了发,整了整衣摆,微弓着背,向屋外走去,“门主,该回去了,我给您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