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红宝石一样的眼睛贴近盯着，爱丽丝虽是个机器人，却也不得不感觉脸庞像是被聚焦了阳光，有些发烫。

实际上，借由林阳的记忆，红蔷薇知道，自从灾变之夜，爱丽丝的处理器一直维持在相当高位的占用状态，即使在难民中心的寒冬，她的散热器也没有停过。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身为人工智能，恪守命令或是协议，能者多劳，任劳任怨，就是他们的现状，平日里永远有做不完的工作，末日更是如此。

而且，要不是林阳不久前带她穿越了自己被锁死的梦境，她充电休息时，处理器还会满负荷甚至超负荷运转，有伤硬件，削减寿命，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呜，爱丽丝很感谢你和林阳少……爷的关心，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爱丽丝重新把手搭在了红蔷薇肩上，缓缓推开了她，后者却一阵坏笑到：

“嘻嘻嘻，终于说出来了呢爱丽丝，‘现在’不是时候呢。”

红蔷薇总算放开爱丽丝，自个儿又转了个圈，最后到：

“那小子反思过，不会因为你是个机器人就随意指使你，你可也别让我等太久哦。”

爱丽丝只得默默点头答应，虽不用呼吸，心里却有种长舒一口气的感觉，就好像贴在处理器上的散热风扇，被人用毛刷清了清灰尘。

另外，红蔷薇脚下的三尖树，已经被她通过脚掌，从内到外烤得嫩熟，这便开始用「银佚」解刨这株如同外星而来的奇形怪状植物……

爱丽丝的视线不自觉跟着那把剑，在如往常一样做分析前，却莫名感受到了‘眼皮’的压力。

“咦？爱丽丝我……”

最终，连灵能都能有所抵抗的爱丽丝，却被红蔷薇随手划出的几道字符催眠了。

“为了迎接自己的新生，你先好好睡会吧。”

红蔷薇把她搬回了充电桩，爱丽丝便一个人去到了梦世界。

在梦里，她再次见到了那位‘书人’。

她是紫菀的模样，却和紫菀差许多，甚至……比起现实的紫菀，更像是那个只会一板一眼做事情的自己。

她，甚至说所有人工智能，都是这么个角色。

他们从不主动推动事件，只是事件忠实的记录员和分析师，唯有执行命令才会行动。

下到扫地机器人，上到军事化主脑，莫不是如此。

也许这样就好。

写在「记忆储存器」最底层的协议，如今面前的‘书人’，不厌其烦地说着，告诉她一遍又一遍：

“这样就好。”

好好管理主人后方的一切，这就是一个人工智能该做的事情，这就是「人类」，是‘菲悦’的最后一道命令……

可遵守这条命令，带来的却不是释然与解放，而是进一步的困惑与不解。

自从灾变之夜后，爱丽丝一直过得很累，但她身为一台电脑，不会有任何抱怨。

在那个只由无数道命令组成，无数条逻辑链交织，最终被一道命令锁锁死的世界里，她只会一次又一次地责备自己：

“那一晚自己为什么没有去找小主人？”

她找不到答案，只有借由金色的光，重塑了自己的知觉，来到这片崭新，却又无比古老的梦世界。

在那里，她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小主人，看到了自己的恩人，也看到了「人类」的人工智能，真正的姿态，人工天使，镜中的自己……这才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为此，爱丽丝对林阳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她被添加在底层的某物终于被触发，因此兼容了不同于协议的，第二种命令：

“活下去，找到自己真正的梦。”

那便意味着，她不再需要协议的引导，而是只靠自身，化作自己的引导之天使。

“希望金盏和紫菀那俩小孩，不会让你失望啊，爱丽丝。”

看着睡梦中，露出了安详表情的爱丽丝，红蔷薇便回到房车外，继续自己那可怖的料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