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仪这般举动,非对其他臣子那般。
如果有罪,杀之便可。
他位低势弱,有什么需要她顾虑的。
她不想杀。
他还有用。
心中思绪如蛛网般,缠绕纠结。
“吧嗒。”
时尘伏地叩首,再起身,目光灼灼,望向神色威严的赵仪。
“臣时尘,微薄之身愿与陛下共进退,护陛下江山无恙。”
然而面前的赵仪无什么波澜,她只是沉默。
时尘眼里光芒暗淡,他垂落眼眸。
事不可逆。
“起来吧。”赵仪淡淡说道。
峰回路转。
“臣,谢陛下不杀之恩。”双腿皆已酸痛麻木,时尘缓缓起身。
“你可有怨?”
时尘一怔,抬头迎上赵仪犀利的眼神。
“臣,誓死效忠!”
旋即,刚站起身复又跪下。
“退下吧。”
“臣告退。”
时尘站起身,最后深深看了眼话语落下后转过身背对着他的身影。
赵仪,多疑善谋。
......
......
时尘缓缓走出养心殿。
夜色如墨,风凉似水。
他的心情跟脚步一般沉重。
赵仪的态度不够肯定,且他不认为赵仪方才有向他承诺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今天完好的走出了宫门。
仅此而已。
若是他认不清事实,那一天迟早会来。
必须要让赵仪,下定决心。
“今日之事,怕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四殿下逃走了,朝中有些人应当坐不住了,只要我顺着这些老鼠,必定能将四殿下带回。”
“可此事,过于长久。我现下,没那个时间。这些天,希望赵仪挺住。下面,皇城司的人,乃至朝中与我有怨的官员,势必要将我拆吃入腹。”
“更何况,朝野上下,皆传我为赵仪面首,此番时机,若能将我诛杀,便算君臣博弈间的小胜。”
前路艰难。
他必须在这几天内,向赵仪献上投名状。
君不见,中华几千年历史,贪官、奸臣无数,可哪个被杀绝了?
杀,与不杀,帝王自有权衡。
而天平的两端,是这些人活着和死哪一个对帝王更有价值。
只要他的价值足够,他便能活。
毕竟,他怎么能和和珅、秦桧相提并论。
“大人,您出来了。”
时尘刚行至午门东侧门,便见陈妄站在禁军前,朝内东张西望。
他神色一滞,这人竟一直在此等他吗?
城墙下,来时的那座马车静静得停在那。
他眼神微闪,抬手示意,陈妄两三步上前搀扶住他。
时尘被扶上马车,心中已有了决断,庙堂厮杀刀剑无影,连理由都不需要。是他妇人之仁了,他若犹豫不决,今日之祸只会是开始。
“大人,可曾用饭?”
帘外,陈妄询问道。
“你可曾用过了?”
车厢内,时尘倚靠在柔软的坐垫上,他略沉吟,反问一句。
陈妄,飞凤台老人,酷吏。
在他未任职使君前,陈妄为他现在手下那批人的头目。
这几个月,陈妄在他手下,不说其他,但有差遣,无不遵从。
是个有眼力见的。
“大人,小吏左等您不至,右等您不至,”
“小吏,有些许饿,让车上那位小哥去买了几个馒头,垫吧垫吧了下肚子。”
“那小哥,小吏早些时辰让他回时宅知会一声了。”
陈妄的声音低沉,没想到行事这般狠厉的人心思竟也有细腻。
“嗯。”
“回时宅。”
时尘不再言语,他默默摩挲着指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