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去看看海吧。”

那是一道如同石块摩擦般的沙哑声音，沙哑到分辨不出性别，分辨不出这是谁说的。

“好恐怖啊……”林爱文抬起手，手掌遮住了头顶的灯光，在心里默默地想，“前辈的日记里面好像有写，受到异常事件干扰后，耳边会传来呓语，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是闭嘴，因为你不知道是你说了什么导致未知的异常存在来你耳朵边上狗叫……”

闻着空气中的消毒水味，和自身衣物上的栀子花香，林爱文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噗，狗叫，好好笑。”

自言自语着，眼睛一闭一睁过后，林爱文的眼前，是一片漆黑。

不，这不是一片漆黑，而是一群黑黢黢的人，围在了林爱文的身边。

“海，我们出去不，想去海，海！”

“帮帮我，我想去看海。”

“那是意识的海，我爸爸妈妈还在那里，我想回去。”

“卧槽！”

眼睛再次睁开，林爱文发现自己正光着脚，站在自己的工位前面，面前是那本边角卷曲泛黄的日记，并且已经被摊开了。

“海很危险，但是海很自由，我们被困住了，有人困住了我们。”

那些字很潦草，但比起以往那些潦草的字迹，这些话像是匆匆写下来的。

“海的后面是自由，如果可能，帮帮我，帮帮我们，我们回不去了。”

“我们回不去了……是什么意思？”

光脚踩在瓷砖地面，隔着袜子，冰冰凉凉的触感让林爱文打了个哆嗦。

“救救我，救救我们！”

又是呓语，无数道声音出现在了林爱文耳畔，叫得她头疼。

“海，那是海，是海！”

“那是海！”

“不，那不是海，那是我们的家。”

“爸爸妈妈，你们在上面吗？”

“天空是摇篮，地面是炼狱，孩童走啊走，永远不回头。”

“林爱文？”

“卧槽！”

第三次睁眼，眼前是气质冷淡的木槿。

“你的脸色很难看，做噩梦了？”木槿靠在门框上，看着林爱文苍白的脸，有些疑惑。

“对……”

“被异常能量影响了是这样的，等暖秋再帮你隔断一次就不会有这种问题了。”

“木槿前辈……”

想起那奇怪的梦，恐怖的童谣，林爱文低头思考了片刻，抬起头，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木槿。

“有什么疑问吗？”木槿没回头，手也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

“有。”林爱文深吸了一口气，“异常意识消散后会成为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木槿拉门的动作一顿，头也僵硬地转了过来。

“消散了就是消散了，不会回来了。”她琥珀色的眼睛低垂，眼神有些波动，但很微小，不认真观察是看不见的。

“我觉得意识还在。”林爱文下意识这样说到。

“为什么这么想？”木槿终于抬起眼，很认真地看向了林爱文，那双清明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天空是摇篮，地面是炼狱，孩童走啊走，永远不回头。”林爱文一字一句地念出了这段童谣。

“你也听到了？”

看着木槿盛满震惊的眼睛，林爱文问道：“前辈也听到过……”

“你等一下。”木槿打断了林爱文，“砰”的一声将铁门关上后，门外传来了高跟皮鞋踩踏地面的“哒哒”声。

“所以我不是例外，也有前辈和我一样经历过这种恐怖的经历。”盯着那扇被关紧的门，林爱文还有些怔愣，“所以海到底是什么……是家，或者……”

“是异常意识的家。”

槐树北路，人渣咖啡店。

“钥匙给出去了。”

钟正阳慢条斯理地在咖啡杯里拉花，奶泡沉没在深色的液体中，又迅速向上浮起，拉出了一条条白色的线。

“希望这次能成功吧。”江月明抱着手臂，坐在吧椅上，看着那杯咖啡被推到了自己面前，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根颜色鲜艳的手链，“最近还需要震慑吗？”

“不需要。”钟正阳神色温柔地抚摸着左肩处的空气，那只粗糙的大手在空中挥舞，像是在抚摸一个人的头顶。

“她很稳定吗？”

“是的，或许是「海」扩散的原因，她现在不会闹了。”

如果现在有一名精神鉴定型异者，或者是精神分析型异者进入这家冷清的咖啡店，就会看到钟正阳魁梧的肩膀上靠着一个女人，黑发及腰，穿着染血的白纱裙，两只手青白的像是死人，指甲长长的，如果有可能，这双手能快速剜去观察着她的一双眼睛。

她的头被削掉了一半，白净的半张脸上，只有那张嘴微微张开，乌黑的唇瓣干枯，牙齿尖锐得像在深「海」里徘徊的鲨鱼。

“「海」什么时候能吞没世界。”

“别这么急，有机会的。”江月明的声音出奇的轻，出奇的温和，如同春日融化的寒冰，“迟早有一天，我们会看到所爱的人，人人自在，人人幸福。”

“天空是摇篮，地面是炼狱，孩童走啊走，永远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