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再三，文四宝只拿自己赌，不牵连斋宅。

“韩大哥，事到如今，实不相瞒……。”

文四宝与韩孝田说起自己这些年，自他们分别后的落榜，痛失所爱，回乡制墨，再见心爱之人后，因病而终，以及后来，有人利用文房四宝开启古墓，令自己重生，他把关于自己的事都说给了韩孝田听，只斋宅的人与事，除外。

韩孝田没想到文四宝这些年也过得坎坷，听得双目泪烁。

“苦了顾老弟，要早知道，我早该……。”

文四宝轻轻摇头。

“韩大哥不必介怀，当年，你我只是萍水相逢，散去难以联系，各安天命而以。”

韩孝田苦笑。

“好一句各安天命。”

既说了自己，文四宝也要问他。

“韩大哥，你呢？这些年……。”

韩孝田看了窗外的雨一眼。

“兴许命不久矣。”

听了这话，文四宝真心的关心韩孝田。

“韩大哥何出此言？”

得文四宝相认，韩孝田不想隐瞒。

他当年因神秘人相助，做上平州节度使，本算春风不晚，但实际，他是上了贼船。

也是去了平州上任，他才知道，自己只是神秘人要毁天灭地的其中一环。

“他要我助他坏尽大唐气运，指着天下的死怨之气，发动天灾，还说，会念在我从之有功，将我幸免。”

文四宝有些介意韩孝田所说的天灾。

“天灾？”

韩孝田点头。

“因知后果严重，我当时拒绝了他，他临走前与我说，就算我不帮他，他照样有办法，也是从那以后，我开始做梦，梦见无边之暗笼罩人间，电闪雷鸣不断，瓢泼大雨、扑天之浪，掀之而来，所有地方，无论是平州，还是长安，都将葬身于巨浪之中，无人幸免，世间再无人可踏足之地，只有汪洋大海，不见高山。”

说了这些，韩孝田转身看向文四宝。

“这该是一种预警，我每晚都会做这样的梦，没有睡好的一天，入得梦去，就能听到浪中的哀嚎，能看到人与牛羊一起葬身大海，我逐渐害怕睡觉，开始没有节制的喝酒，偶然间，被我发现，只要喝得够醉，便可从那噩梦中逃开。”

文四宝皱眉。

“所以，你现在每晚必饮酒？”

韩孝田点头。

“我害怕极了，尤其是我到平州的第二年，平州就发生了水灾，我亲眼看到水患是如何冲击人的栖息之地，是如何毁去百姓的家园，我每天都提心吊胆，我知道这不只是梦，所以，在朝廷拔下赈灾银后，我做了一个决定，那笔银子，我没有用来救灾。”

在韩孝田的自述中，他泯灭了人性，眼睁睁看着受灾的百姓在眼前，他明明可以帮他们更多，但他没有。

他把那些银子花在了另一件事。

于无人的深山，悄悄造船。

他要造一艘够大的船，以备灾难来临的那天，希望有人能够活下来。

他为此事想了许多，还怕到时，随着世间的消失，人类的技艺文明会失传，所以，他把大唐现有的工艺都展示在那条船上，还特地收罗了许多书放在上面。

想说，只要船上的人活着，等灾难过了，说不定，汪洋会倾出一处高山，又或是会有陆地出现，幸存的人们可以再造家园。

“为此，我不惜杀人害命，我知道，可能已经有人察觉，若非这样，我也不会无缘无故被留在长安。”

文四宝理解韩孝田的用心，却无法认同他的行为。

“韩大哥本是为了救人，又何苦要杀人？”

韩孝田看向他，苦笑。

“我得守住这个秘密，传出去了，说我妖言惑众事小，若让人知道我拿赈灾的银子做了此事，怕船还没造好，皇上就摘了我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