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东京汴梁—苏府-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君分。小院子时正热闹不已。来的那三五知交,却非是与苏状元郎同年中举之红袍加身者。老的少的、麻衣的穿绸的,参差不齐,理有个光头上点着戒疤的大和尚正自发表高论。也不等那他说完,另一人抢过话头,也不管甚颜面,劈头盖有唱起反调来。和尚不但不恼,一把抓起一旁纸笔,将众人思路规整规整,片刻绘出一张细致图谱。几人便开始就着那图讨论得愈发热烈。此为苏府再寻常不过的场景,但逢旬日节假,与他苏某人臭味相投之人便来此聚会。又从来非小聚,期间,这帮人或实验或研讨或记录,从日到夜,没有五六个时辰都是不能散的。
桌案上,演算纸散乱着,最新一期的科学杂志摊开放着。而几人研讨的,正是其中有关磁电转换的一个实验。那少年人双目炯炯,只道:“诸位兄长、伯父,休要再争,不如我等即刻动手,将那实验做上一遭。倘若真能复得那现象并结果,再来细究其中道理不迟。”一副撸起袖子干就完了的架势。几人心说有理,纷纷跑到材料架子旁却挑拣需用的,苏颂自是首当其冲,什么物什在哪儿必竟还是他最熟悉不是。几人正干劲十足,家人来报,房东架临。几位友人投来同情的目光,苏颂不自觉一皱眉,却也只得收起他那苦巴巴的神情前去迎客。
“哎哟,我滴个状员郎君哟。当初把我这院子租给你,可不曾料想能给我糟蹋成这番模样哟!你说你也个官身,我还当你是位清雅人物哩。”房东是个打扮入时的妇人,进门来便数落起苏颂来。苏府管事拉拉那妇人袍袖,示意这么多人看着,多少给自家郎君留些面子。不过,管家喵了一眼院子,不禁老脸发烫。想着,换了自己个是房东,也得急呀。三年前,沈括到访过的这处院落,虽不是什么大观园,却也是曲径通幽,婉转美好的住所。
“哎哟哟,哪有这等事,哪家长廊里头会堆满这些货架子的?这上头摆的都是些什么物件?石灰、磷粉、木炭也就罢了,还有那诸多我压根不识的物什。再看看这院子,我那精心置办的假山呢?怎地就给挪了地方?!到处都是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连个正经站脚的地儿都难寻。我这院子,可是费了我不少心思布置打理的。再者说了,这么多东西万一不慎落了火星子,哎哟,我都不敢往坏处想。房子烧了尚属小事,万一伤着了你这状元公,我们可担当不起啊。今日里,我也就明说了,要么你把这些杂七杂八的都给我清理出去,要么你们主仆赶紧搬走!”房东娘子叉着腰,气得直跳脚,发出最后通牒。
“你这妇人,好没道理。我苏大哥又未曾亏欠了你的租钱。即已租用,不过摆置些物品,暂时腾挪些石头这些,便要撵人走!我看,你是市侩心机,想借个由头涨租罢了。我堂堂东京首善之都,怎有你这等人?!”苏颂还未开口,那少年人按奈不住,替他苏哥出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