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红文的感冒极其严重,每一个咳嗽,都感觉气管如被火烧。九十年代的农村,入夜后几乎没有灯光,他吃了药,早早躺在炕上睡觉了。
不知是不是烧得恍惚了,唐红文又感觉在夜里听到了哭泣声,林学友的呼噜声忽高忽低,显然不会是他。唐红文想要爬起身,可头颅又痛又晕,梦境和现实不断交替,他甚至没法分辨自己是否清醒了。
迷迷糊糊间,唐红文好像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他勉力睁开眼,隐约中,好像看到了容雪心的身影。她蹲在碗柜处,把什么东西拿了出来,放到了书包里。
巨大的困倦将唐红文吞没,他挣扎片刻,又失去了意识。再睁开眼时,天光早已放亮,林学友把饭都做好了。唐红文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
“老伯,不好意思,我睡得有点久。”唐红文开口说话,嗓音沙哑至极。
林学友笑了笑:“多睡一会有什么关系,倒是你,好像病得更重了,吃完饭,我找个大夫给你瞧一瞧。”
唐红文揉了揉脑袋,仍是一脸倔强:“一般人病这么重早完了,不过我感觉我一点事没有,不用看大夫,我挺两天就能好。”
林学友囊中羞涩,见唐红文不想看大夫,也就没有坚持。
唐红文叹了口气,他本想随容雪心一起去学校的,但病体沉重,又睡过了头。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自己一来到这个世界就发起高烧,阴差阳错下,迟迟无法和容雪心同行,莫非是牛马能力故意在制造难度?
正在胡思乱想,唐红文突然发现林学友面色愤怒,蹲在碗柜处嘀咕着什么。
“怎么了?”唐红文问道。
林学友转过身,面色有些阴沉:“冬天鸡鸭不爱下蛋,家里多少蛋都是有数的,以前妮子偷偷拿走一两颗,我都当不知道,现在她涨了胆子,一下偷走我七八颗!”
唐红文连忙开口:“我来的时候,吃了好些鸭蛋,是不是……”
林学友摆摆手:“和那些没关系,剩多少蛋我心里知道。小妮越来越不像话了,要是这样下去还得了,看她回来,我怎么收拾她的。”
唐红文对容雪心印象不错,一时情急下,浑身毛孔舒张,感冒似乎好了七七八八。唐红文想要劝慰林学友,几次张嘴都不知说什么。他和容雪心接触虽短,但却有个感觉,她不是个偷鸡摸狗的孩子。
何况偷家里鸭蛋这种事,怎么都感觉万分离谱。
就这样,两人数着时间,外面天都发黑了,容雪心还没回家。林学友在屋里来回走着,唐红文预感到一丝不安,他正想出去找找,院子里响起脚步声,两人透过窗户看去,是容雪心回来了。
唐红文看了看表,时间已经来到了五点一刻。
眼见容雪心进屋,林学友立刻举着鸡毛掸子,劈头盖脸数落起来:“妮子!都几点了你才回来,还有碗柜里的蛋怎么少了那么多,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
忽然间,林学友的声音顿住了,他仔细看着容雪心,发现她蓬头垢面,衣服破破烂烂,两眼有些红肿,一张脸也是伤痕累累。
“怎么了?”林学友又惊又怒,声音都颤抖起来。
容雪心揉着眼睛,突然大哭出声:“姥爷,谁是容嬷嬷呀,他们都这么叫我,还打我,我不想上学去了……”
林学友有些手足无措,他两手乱摆,有些茫然:“啊,什么容嬷嬷,我不认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