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见是故人,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水神大人许久未见,见你恢复神级,可喜可贺啊!”还是以前那般龇牙咧嘴,哭丧着脸。
珂颜着急询问,“婆婆,近日可曾见到一位鱼族男子,他年纪约莫十八九岁,长相宛若女子般俊美,斯文优雅,法术亦很不错的。他是个可望不可及的人,对妻子尊敬痴爱,把百姓生死看作自己性命般重要。”
形容得这么详细,那都是程彬在她心里的形象。
孟婆先是一愣,再摇头,“每日来我这喝汤的人数不胜数,我忙的焦头烂额,实在记不清谁是谁,更不用说有多俊美,多高尚了。”
珂颜尴尬赔笑,“失礼了。”
孟婆直言直语,说话不懂拐弯,倒是她把心中对程彬的形象描述得如此……露骨,脸一时不知往哪儿放。
“不过大人您提到法术,我倒是想起一个人,那日他在黄泉路上大闹了一场,打伤了几个冥兵,还好最后死了。”
“死了……为何?”
“这我就不清楚了,听说是魂飞魄散,一块儿骨头也没留下。倒也省了我熬的汤,给这种无赖喝,那就是暴殄天物!”孟婆狠的咬牙切齿,脸上的狰狞更多了几分。
珂颜还想继续追问,这时阴葵碰巧巡逻来到奈何桥。
“水神大人怎地来了?也不让人通知一声,差点儿没碰上。”
珂颜见着他笑了笑,他说话还是面无表情。
“哈哈哈,阴葵首领,我也是刚到。”
孟婆成日守在奈何桥头,知之甚少。阴葵却不一样,冥界大小事务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找他就对了。“首领,不瞒你说,我这次来是有件私事想要拜托你。”
“大人请讲。”
“你知道程彬此人吗?”
“知道。”
“他是来过冥界吗?亦或是说,他是否已经……”
“没错,程彬已经灰飞烟灭,灵力尽散。”
连阴葵也说程彬死了,珂颜鼻头一酸,哽咽道,“为何?”
阴葵神色突变,语气冷到极点,与其说质问,倒更像是审犯人。“大人问了这么多,阴葵心中也有疑惑,能否请教大人几个问题?”
“好。”
“您口中的程彬,是不是您下凡历劫时的爱人?”
“是的。”
问题得到证实,阴葵的语气更加严厉,眼睛瞪得好像快要挥拳揍她,但他还是克制住了。“恕我冒昧再问一句,六百年前您还是人族的时候,是否与一个叫周令暄的男子相爱?”
“周……”珂颜呆愣住,仿佛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周令暄,一个在她内心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面对阴葵的质问,好似她精神出轨那般。从前满心满眼都是周令暄,现下却张口闭口程彬,她如今怎会如此?
珂颜点头承认,“六百年前我确实是深爱周……周令暄,而后我飞升成神,他转世轮回,曾经的我们早已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
从前一口一个周令暄,现在连提起都结巴。
“皇上也说了,他是太子的不二人选,早为他定下良缘。出身帝王家注定是凉薄之人,估计我被沉河后,他过着万臣叩拜,妻妾成群的日子,哪会记得曾经的过客。”
从前与周令暄的点滴历历在目,再次浮出脑海,叫她如何能不恨。
阴葵不愿再听下去,欲言又止,最后不耐烦地撇过头。她第一次见到阴葵脸上有另外的表情,这样的大概是叫……生气。
“您错了!”阴葵纠正后,又变回之前的面无表情,“还记得十八年前,您被罚下凡历劫,忘川河边遇见的摆渡人吗?”
他不说还好,当时便觉着此人有种熟悉的感觉,只可惜常年在冥界,他被强烈的阴气所吸噬化作骷髅,辨别不出面容。“记得,何故提起这位?”
阴葵冷冷道出,“呵!从前以为他不愿意转世,故意借口等亡妻,死赖在冥界不肯走。自从那日看见程彬之后,我去翻阅了他的生死簿,簿子里每行字都在一一推翻我对他的误会,原来世间真的会有至死不渝的爱情。”
他摊开手掌,黑气在手心凝聚,出现了一个簿子,阴葵懊恼地把程彬的生死簿甩在珂颜脚边,“不管是六百年前,在您离世飞升后,郁郁而终的周令暄,还是为您撑船渡忘川的摆渡人,亦或是来冥界寻您,拖着重伤的身体与冥兵厮杀,最后落得魂飞魄散的程彬,他们都是同一人!而你……”
而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只懂得自怨自艾,怨天尤人。
她错了,原来这个男人一直以不同的身份,不同的方式去爱她。
她的心很痛,痛得仿佛不能呼吸。
她终于明白了,第一次这般清楚意识到自己的内心。江小圆是深爱周令暄的,而周令暄亦从未辜负江小圆。
珂颜的思绪越飘越远,她选择回到他们相见那一天,那时候她还是杂耍班的江小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