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言是个非常纯善的孩子。老尼姑们把他教的非常好，人世间的尘埃没有进入他眼里一点。

小言没有走很远，老师傅们最终还是放心不下他。尼姑庵所在的村子破败偏远，要去到繁华地界得穿过好几条大江。偶尔下山采买的时候听说了京城的国师府最近在广收弟子，老师傅卖了庵里唯一的一头老驴子，带了身洗的发白的袍子，牵着他的手带他千里迢迢来了京城。

国师会读心，他知道这一老一小心地善良，不似那些偷奸耍滑人一般。

他摸了摸男孩的头，看着他玻璃珠似的眼说到：“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二弟子。”

当天晚上，小言的画像就到了玉夫人处。

玉夫人回复的很快，虽然只有一个字：

“可。”

转眼，也过了五年了。

国师眯着眼睛笑，看着眼前的小言，又似看到从前只会捂着眼睛哭的小女孩。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年已经长得很高了。仍旧是清澈明亮的眼，头发竖起戴了红色的冠，他弯着眉睫笑，太阳洒下来将一身大红的喜服沉浸，正是少年光辉时。

宾客来了许多，不多时有人来报吉时快到，让小言准备着去接新娘了。

国师拿出一沓破旧的油纸。

“当年随着你一起来的。”

老尼姑怕孩子愚笨国师不要他，想了想便把身上卖驴子剩下的钱用油纸包了全塞进了国师的口袋里，她鞠躬一直说着“多包涵”。

小言敛了笑，沉默的收了。走了两步，转过身，对国师行了个大礼。

与那个老妪的身影渐渐重合。

作为系统的国师，终于体会了那种酸楚的，心脏充气的感觉。

老尼姑在两年前去世了。小言回去料理了丧事，发现那里已经没有故人了。

他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长大了啊。”

“去吧。”

少年迎着光往前，袖中是老师傅一块一块码好的银钱，肩上是国师府未来的荣耀，手上是一个红色的喜球。

“二师兄恭喜恭喜啊！”

“该叫国师师兄啦！双喜临门呀！”

“要对大师姐好哦！我们都是娘家人哇！”

所有人都簇拥着少年出门，大家都在说“恭喜恭喜”“同喜同喜”的话，有人给小言献了哈达，有人在他脸上留下香吻，所有人都为他祝福。

宋林这里也异常热闹。

她脸颊红红的，任由贵妃给她梳妆打扮。阿岁站在娘娘们旁边，所有人都笑的喜气。

我要做小言的新娘子了。

小林心里反复默念。

贵妃脸上的笑怎么也收不住，她看着镜子里的小林：“新娘子梳妆打扮喽！”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和小言师弟举案齐眉吗？

小林想到师弟总是低眉浅笑的样子，脸颊更红了些。

“林儿，你满意吗？”决定成亲的前一晚，丁宛卿问过小林。

小林很懵懂。

她是很喜欢师弟的，和喜欢师父一样。

“那是不一样的。那是亲人之间的喜欢，亲人之间互相依赖，师父就是这样对吗？你很依赖师父，因为师父是成年人，他有照顾你的义务，这点和母后，和娘娘们都一样。”

“但是师弟不是哦。他没有照顾你的义务，他不需要对你付出什么责任。但是他还是对你很好，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喜欢。”丁宛卿说。

小林有点懂了。

“小林愿意。”她说。

“小林赡养师父是责任，小林看到师弟就笑是喜欢。”她说。

外面鞭炮声很响。

首位皇子出嫁，紫禁城今天排场很大。

红绸一路铺到城门口，大家热热闹闹的送公主出嫁。

玉夫人站的很远很远，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脸颊极近透明，目送着公主出嫁鸾车越来越远。

“咯嘣”一声。

世界线中的某条支线闭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