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盛南锦见到了王庄头。
王庄头一看就是常年做农活的,个子不高,肌肤黝黑,笑起来有深深的皱纹。他不顾年纪,一见面就恭恭敬敬地向盛南锦磕了个头,“小人见过大小姐。”
盛南锦赶忙让人将他搀起来,“您是服侍过我母亲的人,等同于我的长辈,不用这样多礼,咱们坐着说话吧。”
王庄头情绪激动地红了眼眶,感激万分地坐了下来。
盛南锦关心起了他的身体。
王庄头道,“年轻的时候不服输,可如今却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明明从前手拿把掐的活,现在却要忙上一整个上午。腿脚不怎么好,眼睛也不行了。”
盛南锦道,“操劳了一辈子,是时候歇歇了,有什么活就让年轻人去做,您在一旁指点就行了。”
王庄头笑眯眯地道,“他们做事,我总是觉得不牢靠,非得事事亲力亲为才行。这就是劳碌命,什么时候动弹不得,也就彻底放下了。”
盛南锦向他问起了庄子上农务的情况。
谈到这些,王庄头立刻便打开了话匣子,“咱们家的水田是周围头一等的,所产的丝苗米更是又香又软,山上的果树长势也很喜人,虽然卖不上什么钱,但自己吃吃却是极好的。再往远点儿的山上还有野菜和药材,农闲的时候我们就往深山里扎,一年到头也能贴补不少。我们还养了鸡鸭,羊也有两头,骡子一头,驴一头,农忙的时候,这两头牲口能帮很多忙。”
盛南锦道,“我年纪小,对这些一窍不通,这些年多亏有您帮着操持,要不然可真不知道怎么办。”
王庄头老脸一红,“当初要不是夫人和舅老爷肯收留,这一庄子的人怕是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除了卖力做活之外,也没别的能报答的。”
两人说了半晌的话,直到晌午时分,王庄头才告辞退出。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远离了县城和盛家,盛南锦觉得周遭的空气都焕然一新,没了逼疚压抑之感,让人神清气爽,精神都好了许多。
她索性多住了几天。
庄子上很多野味和药材都是自己采来的,平日里花钱都买不到。盛南锦做主每样都包了些,让人送到京城给舅舅尝尝。
听说是送给惠仲文的,庄子上的人又惊又喜,东西是挑了又挑,生怕惠仲文会不喜欢。
盛南锦还给舅舅写了一封信。信中将自己来到惠氏田庄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还提及了庄上子女的教育。惠仲文收到东西后感慨万分,回信时特意提到,若是这些孩子中有读书天赋的,他也愿意全力支持培养。
多年后田庄中的孩子真有一人考取了功名,这都是后话了。
盛南锦在田庄上的生活悠闲轻松,唯一让她惦记的就是季家的情况。
季家的反噬来得比想象中还要快。
季寻汌的计划才实施了一半,便有一半的铺子处于瘫痪的状态。没有客人上门,货物长时间滞留,掌柜和伙计的工钱都发不出来。
再这么下去,季家只能关门歇业。
而随着票号现银不断外流,季家几乎被掏空,只剩下一副空架子。
货物卖不出去,又没有银子进账,再这么下去,季家还能撑多久?
盛南锦听说了消息之后,也觉得季家的困境比想象中还要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