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我觉得我开始感受到疯人院里的恐怖了。
厕所,是疯人院里最脏的地方。你永远不能保证红色塑料毯子上的水渍是真的水渍还是尿液,我看着湿漉漉的红色地毯,不知从何下脚,只得站在门口先把裤腿卷起来之后再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走进去,上厕所真麻烦!不止我这么觉得。
“你去厕所的时候要千万小心,最好是把裤腿卷起来,还有就是进去之后从右向左数的第二个坑会呲水,最好别上。”
我记得姐姐的警告,也知道在疯人院里随地小便这事和吃饭一样无人在意,就像是头皮或者后背痒了无意识地用手去挠它一两下,这是每天都会发生的小事,顶多算是脱掉裤子再提起裤子的麻烦而已,即便是大便,在只有四个便池以及病人们头脑不算多清楚的条件下也是会发生的。
“还有就是守好自己的东西,尤其是脸盆。”
“为什么?”
“因为她们会尿在脸盆里。”
“啊!”
“时间久了,你也会变得不在意的。”姐姐让我收起我满脸的震惊,她说得云淡风轻,嘴巴一张一合就将这对于正常人来说不堪入耳的事儿通通摆到了明面上来,我打心眼里佩服她。也因为这的缘故,每天来病房里清扫的师傅是怎么也扫不完垃圾的,一边是人的排泄物一边是时刻在创造麻烦的疯女人,再温顺的人也会变得暴躁起来,所以每天都能在走廊里听见他骂骂咧咧的声音。
在疯人院里,如果说上厕所是第一件让我觉得麻烦的事情的话,那么吃饭就是第二个要吐槽的事情了。
疯人院真黑心,待人如畜牲,甚至还比不得家禽,伙食真的很差很差,而且每顿饭还并不便宜,每顿饭堪比刷锅水,即便是难以下咽,每个人也都要吃的津津有味,要像面对一桌子山珍海味一样把满足和欣喜表露出来以便满足另一群疯女人无端的控制欲才行。
护士站里的那群疯女人们从来不在这里吃饭,她们吃着高档零食,吃着精致外卖,说破天也是不吃这里的饭。而这饭对我们这群疯女人来说,却是试探的媒介罢了。
哪怕知道经过漫长等待以后拿到手的馒头是馊的、发黄变硬的,汤是脏兮兮的漂着一层昏黄色的油脂,更像是炒菜的洗锅水,而最奢侈的炒菜却用漏勺从桶里捞的,汤汤水水的像是旧社会里喂猪的大锅熬剩菜,半碗的菜也得再掺一半的汤,每个人领一份,碗筷是重复利用的,微微发粘的手感中可想67人混合无数次嗦来嗦去又没洗干净的口水,让人直犯恶心。可是因为是在被监视中进食的,即便是难以下咽手和嘴也不能停,对她们来说狼吞虎咽就是一个病人听话的表现。打完以后剩下的饭菜,就要拿去直接喂猪喂狗,而我们更像是在给那些家畜们提前试毒一样,恰好菜熟了。不吃饭的,就是明目张胆的往枪口上撞,就要凭白遭受四肢被绑在床上把橡胶管插进喉咙里从而好注射流食的下场,一场堪比刑罚的体验下来,再好的人也会病态起来,如果挣扎会被布条抽打、手腕脚腕会破皮流血,人也短期内被绑着不能自由活动,亲身经历过的,那些记忆犹如噩梦时刻提醒着举止要规矩,没经历但亲眼目睹了的,也在害怕中变得乖巧,没有谁是想要有被特殊照顾的体验的,更何况天下还没有免费的饭,一管饭八十块钱,花钱买罪受实在是不值得。疯女人喜欢有糖吃,但也只是想有糖吃,没有其他的,其他的全滚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