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力量好像恢复了些,那样的口子居然自己愈合了。
呵,果然,老天爷只负责把命煞孤星的命延长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向屋里去,撤下一块白布,把他包好,抱回去,一步一步。
路上,我突然想起来。
其实,我做过一场预知梦。
好像也是这么一天,村民们对我指责失望。
我跟他们坦白了。我其实是命煞孤星。
他们都怕我。
我说,“对不起……”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是命煞孤星。”
梦里,小栓子他娘在用力质问我——她眼眶红了,鼻子一直断断续续吸气。
我避了这么久的。
一句'知道'那么难说出口。
我捏着衣角,头已经不能低的再低了。点点头。
她嘶吼一声。
“你知道为什么不说啊?!”
其他人都呸我一口。
“滚!赶紧滚!”
“难怪今年格外不顺心!”
他们说着我讨厌的话,可他们又是哭着的。
见我看向他们,又躲着,怕着,颤抖着。
对不起……
我鼻子有些酸,又弯腰下去给他们赔礼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人都没了。没了!”
轻轻一句话,如雷贯耳。
然后他们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那静静的。接受黑暗。
我不该,留下来,这样,恩将仇报了。
我当初,就该走。
明明都救了我了,我为什么不走。
我知道的,自己是命煞孤星,会害人,会克好,我怎么,还要留下来,恩将仇报呢……
我好想用最后仅存的内力,帮小栓子复原一下面貌。
但做不到。
不是说这种肉白骨的法术,是禁术,只需要很少的内力,就能以肉换肉,我从来没有试过。
我想试,可我身体里,哪怕一点力量,一点力量也用不了了。
寂静,寂静。
我把小栓子轻轻放在那个葡萄架下的木藤床下——那个我躺过的,我来这里第一次真正见到阳光的地方。
再退一步时,绊了一跤。
我向后一直站不稳,直逼石阶,就像那次小拴子被那样推攘,身后腾空——不过,我后面应该没人来接……也好。
偏偏在最后一步时,自己停下来了。
就在边缘,躺下去,起不来了。
我胳膊盖住眼睛,酸着,疼着,好想骂自己一句真是没用。
与大地接触,我清清楚楚听见那踩踏声——一步一步,让一个一个带着泥土的水坑迅速渐散成一滴一滴。越来越快,越来越近。
有人来了,我勉强撑着爬起来。
晚了。
那个人已经上来了,站在夜色路口,静静看着我。
小黑子。
黑夜里,我看不清他那双黑眼睛,那样纯粹黝黑的眼。
不过,我有一种直觉,我要是真的看了,一定会害怕。
我们对视不超过半株香,一句话也没说,他路过我。
直奔小栓子。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真正的责骂是不需要说话的。
小孩子总是很敏感的。
总是,最先一个发现情况。
我听着他在我身后抽泣着。
一声接一声,像一刀接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