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清时代起,尤其是农民起义领袖张献忠入川,经多年战争,四川十室九空,人口锐减,从清初大规模从湖北、广西等地移民,史称湖广填川。
受传统文化影响,中国人普遍安土重迁,良人自然不愿客居他乡,所以移民中夹杂了大量游手好闲的帮会分子,甚至是流放发配的罪犯。他们大多好逸恶劳,缺乏必要的生存技能,被社会边缘化之后只能啸聚山林,以打家劫舍为业。
为了对抗官府的缉捕,他们自发的抱团取暖,从而形成了哥老会。
当时四川的哥老会又称袍哥,发展也很快,后政府、军队、各行业都有大量人员进入哥老会。
因此,就连位于川陕边远的大山区里,也有人经其他哥老会成员介绍而加入其中。
寒安寺乡,是任河区位于川陕交界最边远的一个乡,它与陕西的紫阳、六河等地接壤,乡内大山连绵,雄奇险峻,森林密布,河流众多,而且幅圆面积大,直径最远达六十华里之巨。
由于身在穷乡僻壤,官府难以管理,就有人好逸恶劳,想着靠武力欺负弱小,强取他人财物,吃香的喝辣的。
当一听有人介绍加入袍哥,不但有势力依靠,而且还常常可以花天酒地,幸运跟对了大哥,还可当县长、乡长,甚至还可以当军长、师长、团长、营长,一下子就鱼跃龙门,过上人上人的日子,这乡里就有不安份守己的人甘愿加入了。
当时的寒安寺乡就有陈府德、陈开竣、曾富山、钟度田、廖品三等人流窜出去,加入了哥老会。
没料到,他们加入时,正是1911年四川保路运动后的军阀混战时期,他们被编入军队,成为了军阀的炮灰。
成都某军营内。
今天操练结束,同在一个连内的陈府德、廖品三、陈开竣、钟度田、曾富山五人在解散时,互相看了看,什么也没说就各自回营。
其实,他们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彼此都明白了要相聚在预定地点的心思。
随着形势越来越紧张,到处都在打仗,他们所在的团,也听命去打了几个糊涂仗,还好因部队多是哥老会成员加入的新兵,只是小打小闹了几回。
但是,就小打小闹,每仗都有人被炮轰死、枪打死,也还怕死不向前的被军官击毙的,所以他们四人也同其他炮灰兵一样,成天提心吊胆,随时想着保命、逃命。
下午,五人各找理由向排长请假三小时,就出了军营,到了附近一处临河边的小饭馆。
他们是兵,也经常来,饭馆老板都熟悉了,就把他们安排在一间安静的房间。
等店小二来泡上茶,给每人倒上一大碗,他们就打发店小二出去,坐在门边方向的廖品三就去关上了门。
五个人围坐在一张四方木桌前。
“陈大哥,听说最近又要开拔了,这次是打大仗,只要一去,多半落不下个囫囵尸首,怎么办?”四人中年纪最小的廖品三看着正喝茶的陈府德问。
几个人中,二十七八岁的陈府德,初识几个字,脑瓜子灵活,而且又孔武有力,敢冲敢拼,在部队也很得连长、排长、班长的赏识。
因此他成了几个人的主心骨。
廖品三问的话,也是其余人想问的话,都只有二十五六的陈开竣、钟度田、曾富山都一齐紧看着正悠然品茶的陈府德。
“急什么?光急有什么用?遇事要动动这个。”陈府德放下茶碗,用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大脑袋。
“陈哥,让我们几个去打人杀人有办法,可这动脑子的事,兄弟几个加起来也不如你呀,你得想个招嘛!”钟度田反应也不慢,赶紧说恭维话,其实,钟度田识的字比陈府德多,心机更深,只是平时深藏不露,而且他心里也很服陈府德。
“唉,我们排长和几个班长嘀咕时,我尖着耳朵听了一嘴,好像说这次打这仗,连团长都发愁呢!”陈开竣也把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见大家都等他拿主意,陈府德也不再拿着势,他说:
“我的消息比你们更准,这次出去打仗确实是九死一生,我们范哈儿师长下了严令,这仗必须要拼死打赢。大家要活命,一句话,必须听我的。”
“我们从出来都是听大哥你的哟,这次肯定更是要听你的。”最小的廖品三赶紧表态,其余人也都点头称是。
“要活命,只有一个办法,逃。”陈府德轻声说。
话虽轻,但不啻晴空炸雷。
大家都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何况入了部队,就更是身不由己了。当时各军阀部队对逃兵惩罚最重,抓住就枪毙,所以一听说逃,大家都呆了。
“我们不但要逃,还要想法带枪逃,逃出后人挡杀人,佛当杀佛,才有生机。”见众人的神态,他更加语出惊人。
“我们五个又不在一个班,平时很难凑到一起,这下要一起带枪出逃,怎么可能?哪不死路一条?”钟度田脑子也不笨就问。
“天无绝人之路,眼下有个机会,大家听我安排,保证一起逃回老家。到时山高皇帝远,老子们手中有硬伙(枪),还怕那狗屁乡长、保长、乡丁、保丁?还愁不能吃香的喝辣的?”陈府德胆大如天,气势如狂。
接着,他低声向大家谈出了自己的计划。
果然,三天后,五个人穿着军装,各携着一支步枪,还每人带四颗手榴弹和子弹200发,还有几天的军粮,出逃在大山里了。
原来,陈府德和连长关系好,他经常被派带人外出筹粮,在筹粮中,他都会又骗、又抢些值钱的东西,悄悄孝敬给连长、排长,就连班长也没少了好处。
眼看部队要开拔,连长给他开了个命令,又让他外出筹粮,他乘机要求带自己这四个老乡出去,说这几人听他招呼,方便办事,连长居然同意了。
于是五人全副武装,还带着五百个筹粮大洋,就出了军营。
出了军营,他们先赶着一辆装粮马车,大摇大摆向报告的筹粮方向走了半日。
然后几人把马车掀下悬崖,把马牵进附近山林杀了,一人带了好几斤马肉,就没入大山之中。
陈府德很有心计,本来向东是返回老家的路,他们偏向西北方向行走,直到三日后才沿山向东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