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尊一声驸马爷细听端的,曾记得端午日朝贺天子驸马!驸马爷近前看端详,上写着秦香莲她三十二岁,状告当朝驸马郎,欺君王,藐皇上,悔婚男儿招东床,杀妻灭子良心丧,逼死韩琪在庙堂,将状纸押置在了某的大堂上!咬紧了牙关你为哪桩!”
大院里的树下,一个老人躺在摇椅上,手拿着一把破旧蒲扇扇风,哼着戏词,不时拿起身旁石桌上的茶壶喝一口茶汤。
许昂静静地看着,脸上是复杂神色。
老人察觉到了来人,扫了一眼,目光落在许昂身上许久,长叹了一口气,“昂子,你还是来看我了。”
“昂子?”江天听到这称呼,十分想笑,但还是憋住了。
许昂无奈的白了一眼江天,然后重新看向老人,“这么多年了,您还是,喜欢这段,爷,爷爷”
许进老人笑了,摆摆手道,“这么多年了,也只会这一段。”
许久的静默无言。
说来奇怪,当许昂决定回柳生镇见他的爷爷时,心中却是没了多年前的愤怒和厌恶,更多的反倒是害怕。
他很怕时隔多年,自己又要再一次面对自己的亲人是杀人凶手的现实。
时间能抚平伤口,但消不得那些心间的隔阂。
“我坐牢二十年你没来看过我,出狱这七年你也是只在我七十大寿那天来这坐了一会儿,今天这稀松平常的日子,怎么倒是带着朋友来看我?”许进看向江天,眼神里藏着凌厉,“还是,柳生鬼,又出现了?”
江天被许进的目光刺得背脊发凉,这才惊觉自己面对的可不是什么慈善老人,而是二十七年前的柳生鬼!
“李镜清,死了。”许昂淡淡地说。
“是嘛”许进似乎并不意外,从躺椅上费力坐起,失神的看着地面,“死了也是,早该死了。”
“有一些事,我想问清楚。”
“你不用问。”许进笑着说,“我自己说清楚。”
茶壶的水流回二十七年前,化成眼泪,滴落在陈国碳化的脸上。
李镜清将手铐戴在了许进的手上。
“说说吧,老许,或者说,柳生鬼!”李镜清在许进的身旁坐下,“你是怎么杀掉林伟的?”
“不应该是我先问你,为什么说我是柳生鬼的吗?”许进向李镜清要了一根烟。
“之前我曾说,林伟和小陈是单线联络,除小陈外本不该有人知道。”李镜清拿出打火机给许进点上烟。
“但是,你知道,我也知道。”许进深深吸了一口,“说起来这个林伟真是倒霉,当个卧底,结果这么多人却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许进盯着李镜清,“我知道,是因为有次小陈有事不好抽身去接头,他相信我而让我去和林伟碰面。而你李镜清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林伟在毒贩团体中的上线,就是你!”
李镜清也点燃了一根烟,似笑非笑的抽了起来,“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一直对林伟有怀疑,所以便跟踪他,直到我发现有一次你和林伟在酒吧秘密碰面。我问过小陈,他确定的跟我说公安局里面除了他和我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时,我才推断出一些可怕的事。”
“林伟早就反水了。你暗地里从事贩毒多年,早就看得出林伟的真实身份,却不动手解决掉这个麻烦,反倒是真的将林伟拉进贩毒团伙,让他当起了两面棋子!”
“林伟该死,因为他贩卖毒品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而你李镜清则更该死,身为公安局局长,吃着公家的饭,干着两面的事,你造就了千千万万个林伟,却苟活至今,也是太便宜你了。”
李镜清静静听完许进的话,将烟头掐灭,脸上是诡异的笑。
“老许,可惜啊,可惜啊,你没有证据,但是我有。”李镜清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省里面派来的专家团队在林伟的头骨上验出了你的指纹,没想到吧,现在技术越来越先进了,颅骨上那枚经过高温烘烤后的残破指纹竟然还能复原,真是厉害。”
“那可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许进苦笑,“我知道我可能逃不掉,但你为什么要害死小陈,他,根本就不该死啊!”
“小陈不是您杀的?”江天吃惊的问道。
“小陈是我的助手,勤奋,有上进心,是个很好的年轻人。”许进神色悲伤,“他不是被柳生鬼被我杀死的。”
许昂冷笑一声,“你还是觉得自己是柳生鬼吗?”
“我是人还是鬼很重要吗?”许进看着许昂,“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反对你当警察吗?”
“难道不是因为你曾经是警察,最后自己却做了违反法律的事,从而不喜欢警察这个职业吗?”
“错!我就是怕你走上小陈的老路!”许进激动的吼道。
许昂呆住了。
“当年,小陈就是因为觉得自己是一个警察,认为自己需要为了正义,为了法律去除暴安良。可是,现实告诉他,他错了。”
“我了解到林伟的两面身份后,便杀掉了他。小陈通过对林伟遗物的调查,也发现了李镜清的真面目。当然,那些线索是我故意放进去的。”许进双眼通红,“我原本以为能和小陈一起顺藤摸瓜将李镜清一举拿下,可是,我还是低估了李镜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