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崔湛给自己的名片，夏乔没多想就寻着上面的地址找了过来，可当真的站到了画廊门口时，她却犹豫了。

说实话，其实她不知道自己决定来见那个人是否是对的，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想见自己，给崔湛那张名片的意思是不是自己过分解读了。

哪怕他们确实有着相连系的关系，但事实上至今为止他们之间也不过就是那时的一面之缘，还因为乔冉和夏明扬而显得不怎么愉快。

正当她犹疑不决时，画廊的门从里面打开了，男人带着笑走了出来，可能是因为太少见到和他相似的那张脸上出现这样温柔的笑，夏乔立刻就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哪怕他们只曾见过一面。

乔暮迟，比乔冉小了 14岁的亲弟弟，夏乔的小舅舅。

他看着很年轻，穿着件黑色衬衣，下面是条深色休闲裤，领口处解开的几颗扣子下隐隐露出他的锁骨，他的头发有点长，没有扎起来，随意披散在脑后，整个人说不出的慵懒随和。

住在平城北城区的人都晓得，乔家小吃店惯出美人儿，别看乔家两夫妻面貌平平无奇，可生出来的孩子却一个赛一个的好看，离家多年的女儿已经够漂亮了，可家里的小儿子更是天人之姿。

夏乔不曾去过平城，更没有听过北城区人们的闲谈，可此刻看到眼前的人，浮现在脑海里的也只有一句“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看来还是崔湛了解你，他说你今天肯定得来，还说你应该是不会进来，我要想见你就得自己出来迎一迎。”

夏乔被他这两句明显透着亲近的打趣窘红了脸，白皙的肤色染了层薄红，连带着人都鲜活了几分，她微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再看乔暮迟。

“我也没想到会见到崔湛，他变化挺大的，我没认出来，倒还是他先认出我的。”

乔暮迟察觉到了夏乔的不自在，主动提及和崔湛来安抚她的情绪。

“我之前有找过你们，不过她好像有意隐瞒行踪，和以前的人都断了联系，我没有找到。也是最近才知道你们在落荷市，但......”

“谢谢你还愿意来见我。”

乔暮迟的声音清亮明快，仿佛只要听着就能从中汲取力量，他徐徐讲着一些琐碎的过往，可就在那样平淡的文字里，夏乔也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珍视，那是和在崔湛那里不一样的感受，那是她曾对安琪的羡慕。

因为乔暮迟的出现，夏乔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也曾短暂带给她虚假的温暖和珍视的人，哪怕明知如果这两个字有多让人自我耽溺，她还是忍不住想如果当年出现在身边的人是乔暮迟，那自己是不是会再多爱这个世界一点点？

可惜这个世上从没有如果。

可惜十年前她遇到的是夏风，不是如果里的乔暮迟。

*

“你和她不一样。”夏乔看着画里那个雌雄莫辨的人的眼睛，面上平静无波，可垂在身侧的手却悄悄握紧了。

同样的一句话，从夏风口中说出来也只是让乔暮迟觉得有些惊讶，可当听到夏乔这么说的时候，他却忍不住红了眼睛。

“你恨她吗？”夏乔侧头看向乔暮迟，两人隔空四目相对，相像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不一样的情绪。

乔暮迟看着眼前好像突然变了个样子的夏乔，微敛起神色，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好似清风朗月般的仙人入了人间，也染上了一抹红尘色。

“乔乔，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非是单纯一个爱或恨就可以解释的。”

夏乔脸上浮起一丝不解，连带着望向乔暮迟的那双眼睛里都涌起一抹茫然，从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些。

“因为爱而不得，因为爱不对等，所以会难过会愤怒会恨，爱与恨总是交缠在一起，谁又敢说自己真的能分的清什么是恨什么又是爱。爱是恨的源泉，可恨却并非是爱的终点。”

“乔乔，我早就不恨了。”

或许曾经有爱，或许曾经恨过，可时过境迁，我放过了自己，也放下了所有的爱与恨。

*

乔暮迟自有记忆开始，父母就经常在他耳边念叨两个字——姐姐。

“姐姐舞蹈比赛又得奖了。”

“姐姐考试又考了第一名。”

“今天隔壁的张阿姨又夸你姐姐了。”

“一楼王家那孩子又惹他爸妈生气了，还是你姐姐听话，从小就不让我们操心。”

“阿迟以后也要像姐姐学习。当一个有本事的人。”

“阿迟要快点长大啊，就可以好好保护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