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未过,就是半日。
胡医仙捏着脉,蹙着眉,一边细酌,一边顺嘴道:“哼,就知道逞能……那只。”
戗画收右手,换左手,久昔站在一旁,把胡医仙脸上盯出花儿来。
胡医仙细看戗画,察颜观色一番,面目沉虑地一捋下巴白须,也不发言评论,似有心事。
“叫那两个小子出门采药,这是掉坑里了,还不回来……”
一句抱怨没完,就听营房外有长声飞奔而来:“师傅!”
陶契一身短褐,裤腿高挽,背着一个竹背篓,急哧哧跑了进来,一边喘气一边大喊:“师傅!”
胡医仙从案后抻头,训斥道:“号什么丧!我还没死呢!”
“呃……”看到坐在案前的戗画,陶契愣了一下,随即又紧张道,“我们在山上采药,好不容易看见一株长得像师傅簿子所画的药草,就长在太阳照经的山沟里,那沟里石上生油苔,滑得很,连大哥非要去采,本来已经采到,忽跳出一只山猫来,连大哥被吓了一跳,掉沟里了!”
真是掉坑里了。
戗画顿时起身,正打算进山沟里捞连云,陶契急忙摆摆手,又道:“人没事,已经回到营房,就是破了些皮,我来拿药送去。”
胡大夫也被吓得起身,听完又放下心,一边从柜里取药,一边声斥:“叫你们采个药,不是玩儿命,快拿药去。”
陶契接了药,正转身走,胡大夫忙喊住他:“我的药草呢?”
“哦!”陶契跑来跑去地着急,竟忘记放下背篓,这时才想起,又把背篓搁到地上,从一堆壤土和草药里摸出一株小小的绽得像花儿一样的草植,交给胡医仙。
戗画看一眼那草药,有些眼熟,并未细想,只见这草药根上还沾着一点凝血,就被人匆匆放进了篓子里。
“我跟你去。”
陶契走到门口,闻言回头,见戗画跟来,他怔怔点头:“哦,好。”
陶契见过戗画几次,戗画每次来都是看病,他几乎没和戗画说过话,因为戗画看起来就不像好说话的人,冷冰冰的,离得近些都令人发寒。
久昔也要跟上,胡医仙却忽叫住她:“江丫头,你也来坐会儿。”
胡医仙一边说着,又坐下,取来脉枕,看向久昔。
“我?”久昔疑惑,又看了看帐外两人离去的身影,还是坐下了。
两人走得很快,从一排排白色帐篷的夹道间穿过,陶契双手端着一个盛着酒、药和纱布的木托,脚下越走越快,身后好像被一道寒利的剑追赶着,停不下来,只想快些把东西送到,赶紧回到师傅满是训斥的温暖的身边。
“什么山猫?”戗画走在陶契身后,忽问道。
陶契脚下一顿,侧过身,边走边道:“就是一只橘白色的猫,后来又跑不见了。”
戗画垂眸,想是大汪。
两人很快走到,见营房的门帘敞着,直直走去。
营房里,连云刚把满是青泥的外袍脱下,正打算闭帘,更换里衣,一转身,就见来了人。
“连大哥,”陶契端着东西,先走进来,支吾着道,“那个……那个姐姐回来了。”
陶契不敢直呼戗画名字,正好他年纪小,叫声姐姐也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