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名面容普通、身材中等的青年人从角落走出,拎着包裹走到于谦身侧,双手捧起跪献于刘邦面前。
“给乃公做什么,给于巡抚。”刘邦指着于谦道。
于谦正盯着青年身上的飞鱼服,眼神震动不已,等接过包裹后才察觉到不对,看向刘邦疑惑道:“陛下,您刚刚说...巡抚?”
“不是巡抚还能是什么?”刘邦失笑道:“莫非你想顶着白身去江南?”
于谦闻言叹了口气,行礼道:“臣必不负陛下信任。”
“话别说的太早。”刘邦坐起身,收敛笑容郑重道:“此去江南,务必小心。
平乡候陈怀与你同去,关键时候......乃公许你二人节制一卫兵马。”
于谦目光一凝,他知道此行不会太平。
但从皇帝语气中,裁撤卫所,要比他想象的更加凶险。
于谦想了想,沉声道:“陛下,臣斗胆向您要些东西。”
“讲。”刘邦拍着龙椅,眼神无比戏谑。
于谦无奈摇了摇头,旋即沉声道:“此去江南,除平乡候陈怀外,臣还想要两人同行。”
“谁?”刘邦问道。
“一人是河南左布政使年富,另一人......”
在刘邦好奇的注视下,于谦忽然面露难色,连续几次,都没有将那个名字说出口。
“有话直说。”刘邦催促道:“这宫中就咱们两人,乃公还会害你不成?”
于谦盯着刘邦,眼神闪烁不定,许久才轻声道:“另一人,是户部给事中,王竑。”
“不就一个给事中,至于吞吞吐吐么?”刘邦最开始没有在意,只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可等了片刻,他却没有听见于谦的回话,便看向于谦,不由一愣。
于谦此时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双手挡在面前,脑袋微微抬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刘邦,眼神意味深长。
“于谦你...王竑?”刘邦脑中突然闪过一抹灵光,眼神也跟着犀利了起来,缓缓坐直身子,郑重道:“于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臣当然清楚。”于谦面无表情道:“臣只请这二人随从,还请陛下授微臣便宜行事之权。”
刘邦面无表情,但搭在膝盖上不停律动的手指,出卖了他的内心的真实想法。
年富这个名字他有印象。
去年那场大战,年富负责押送粮草,从无一次失期,事后论功行赏,他将年富升为了河南左布政使。
现在翻阅脑海中的记忆,他又发现了一些端倪。
年富给事中出身,总的来说,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谁都敢弹劾,根本不管对方的官职高低,权力大小。
宣德三年任刑科给事中时,就敢弹劾当时的都御史。
最要命的是,正统初年,他曾上过一封堪称惊世骇俗的奏疏。
【永乐中,招纳降人,縻以官爵,坐耗国帑,养乱招危,宜遣还故土。】
按他的意思,那些建文“叛徒”不配为官,都应该革职之后赶回家。
当时的三杨,可都是建文旧臣。
这一封奏疏,无论文武,结结实实的扇在了朝中权贵的脸上。
若不是因为此事闹得太大,他早就被人宰了。
但也因为此事,他被排挤出京,任职陕西左参政。
可他到了地方也不老实,反而变本加厉,先是清查当地军屯田地,重新核定上交数额,接着清查当地赋税,要求裁撤多余的士卒。
这两板斧,结结实实的将当地权贵砍懵了。
要不是他的名声太大,死在任上牵连甚广,加上他底层的文武官员确实得了实惠,上奏疏请命,他早就悄无声息的死在陕西。
后来九年考满,他升任河南右布政使,正好当时于谦巡抚河南,两个臭石头算是看对眼了......
有这两块石头在,江南那帮官吏该头疼了。
可本该放心的刘邦怎么都放松不下去。
因为另外一个人,王竑。
户部给事中虽然重要,但他另一重身份才是让刘邦无奈的原因。
户部尚书王佐的嫡子。
看于谦的眼神,明显是话里有话。
但他现在这副模样.....
刘邦想了想,没有追问下去,将于谦的所有请求都答应了下来。
在简单讨论了一番后续事宜后,于谦将包裹放在地上,施了一礼便准备离开。
刘邦指着包裹疑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回陛下,无功不受禄。”于谦坦然道:“若臣能活着回来,定欣然受之。”
话语间,透着股视死如归的坚决。
刘邦闻言不再说话,摆摆手让于谦离去,盘坐在龙椅上盯着包裹看了许久,才命朱见深将其打开。
包袱皮滑落,露出十几枚有些发黑的银锭。
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两。
刘邦伸手拽过眼馋的朱见深,沉默良久忽然笑道:“真是块臭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