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荷提前返回了学校。

第二天吃过早饭，林雨荷按照手中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先简单作了介绍，询问好乘车路线，去市场买了两样水果，然后坐车到前门，登上了去通县的公交车。还剩四个月的时间就要毕业了，找工作单位已迫在眉睫。

坐了小半天的车，低矮疏散的建筑逐渐取代林立密布的高楼大厦，让人感到生活节奏也变得慢下来。站牌下只有一老妇和一个年轻女子，女子身形高挑，一身的休闲服，文文静静地站立在那里，相貌第一眼看上去就让人心生好感。两人同时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彼此打过了招呼，张珊珊指给林雨荷看，“马路对面就是我单位，咱们身后那座高楼的后面就是宿舍楼，就是那个灰白色的楼。”

走了约五分钟的路程，拐进一座七层楼，楼里光线暗淡却还算整洁，林雨荷被领到四楼的一个房间，她把手中的水果放到桌子上，两人说了几句客气话。

“这就是我单位的职工宿舍，两人一个房间，条件还算不错，就是前面的高楼把这里挡得太暗，看起来暗无天日。来，请坐，坐这儿。”张珊珊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床，接着说：“前面那座楼是后盖的，这两年来通县的人越来越多，楼也越盖越多，越盖越高。”

林雨荷没觉得对方的话里隐含什么特殊的意思，于是开口道：“想必是这儿的位置好，所以才会挤地方盖楼。”

“这还不是通县的中心，市中心是商业圈，工厂只能建在郊区，我单位成立的早，所以临近市中心，算是位置好的。”

“怪不得。”林雨荷拿出简历递了过去，这才是她的要紧事呢，“姐姐，这是我的简历，还请姐姐帮忙，我父母说了不能让您白辛苦，打点人情需要钱请一定吱声。”

“你不要客气，我爸给我打过电话，我们的父亲是同事，是朋友，只要能帮忙我一定尽力……”

“谢谢姐姐。姐姐的工作单位是学校分配的吗？”

“毕业我被分配到黑龙江，没有服从分配。你渴么？我给你倒口水喝。”

“我不渴，姐姐不要忙。”

张珊珊起身从桌子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个玻璃杯，倒了杯水递给了林雨荷。

“谢谢姐姐。”林雨荷接过杯子，将其放到了桌子上，“姐姐是怎样找到现在的工作单位的？”

“毕业后我想留京……你也知道，BJ的户口不好落……我工作的单位是私企，而且这里是县城……”

林雨荷听罢当即心里一凉，感到有些泄气，想到妈妈嘱咐她脑袋要灵光些，于是又打起精神说：“姐姐，我有留京名额，只要有单位接收我，我就可以落户BJ。姐姐能找你的领导或者朋友帮帮我吗？”

“北京户口和通县的户口不一样，私企和国企还不一样，虽说我已经参加了工作，可基本上还是两点一线的生活，我的圈子很有限，认识的人并不多，单位的大老板我根本就见不到面，见到最多的也只是我的上级领导……不过，我可以问问我的同学，我倒是有个同学留在BJ一家国企……我跟他说说，看看能不能帮上你。”

“姐姐多费心了，需要花钱的话你尽管吱声。”

“我尽力帮你，但你也不要抱有多大的希望……人托人的事……你也应该知道的，别人肯不肯帮忙不好说……”

“我知道，辛苦姐姐了……”

简单又聊了聊，林雨荷起身告辞。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林雨荷觉得这趟大概率是白跑了，两只小虾能掀起多大风浪呢。回到学校，林雨荷拨通了邻居于阿姨家的电话，话筒里传来一位女人直爽的声音：“谁呀？”

“您好，于阿姨，我是您邻居的女儿林雨荷，我有急事找我妈妈，谢谢于阿姨，麻烦您了。”

“哦，小荷啊，你等着啊，我这就去找你妈妈。”

时间一秒一秒地走掉，迟迟听不到话筒里的声音，林雨荷想省点钱撂了电话，过一会再重新打过去，又担心掌握不好火候，妈妈恰好来接电话而她这边却没了动静，只好咬牙挺着。焦急的等待中，话筒里传来了爸爸的声音：“喂，雨荷吗？”

“爸，我去找张德山女儿了，她在通县私企上班，该说的话我都跟她说了，我看没什么希望，她办不成事。”

“那你说没说求她找找领导、同学什么的？”

“说过了。她说人托人的事情不好办，我认为她就是直接回绝我了。爸，你说我该怎么办？是过两天我打电话问问她情况怎么样？还是我不催她，等她的电话？”

“那你得主动点啊，你得打电话问，不能等人家给你打电话。”

“要是她回绝我不行，我该怎么办？”

“不行也强求不了，哦，雨荷你别急，我跟你妈再想想办法，再找找人。你还有没有什么事了？”

“没有了，爸，那我把电话撂了哈。”

“啊，撂了吧。”话筒音量大得像个播放器，放下电话，林卫国感到像有什么东西在烤着他的脸。以前妻子包的粽子、粘豆包没少送，邻居的感情处出来了，即使人家不说三道四，往后雨荷的电话估计少不了，他一个大老爷们老去人家接电话，时间长了也不是那么回事。

林卫国面露尴尬：“孩子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邻居了，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远亲还不如近邻呢！有事用电话就不用客气，尽管过来打。”

晚饭时，林卫国在饭桌上抱怨道：“雨荷将电话打到了隔壁，上次人家告诉你电话号码，就是跟你客气客气，你还当真将电话号码给孩子了？”

“那是人家诚心诚意，正儿八经拿纸写给我的，什么客气客气，你也不知道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