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五出其不意的返回来了。他走的时候,脚步重得让人谁都听得见,他来的时候,脚步轻得象猫。
赵疏桐不得不打心眼里惊讶于颜五的心机。去而复还,若然小妹或是所认为她的同党的人,要是以为颜五走了,显然便会出来相救出去,那么这一下难免便被逮个正着。
赵疏桐暗暗祈祷,庆幸小妹没有出现,否则可就遭了只是,假如要是颜五发现了小妹,他又会不会杀了小妹呢?
赵疏桐的心一阵发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一想。
颜五不声不响的走到门前,站了一会,忽然吼叫着道:“小月儿,还不滚出来,我看到你了!”
赵疏桐大吃一惊,凑着门缝往外张望。可是除了爹,什么也没有看到。她立时知道这是颜五的诡计。
山风轻忽,鸟雀鸣啁,一切显得自然而幽和。
颜五四下张望着,他的眼睛定然如同那猫头鹰一般敏锐。
赵疏桐躲在门后暗暗松了口气,小妹没能中计,也算是她最大的安慰。不过她心中还是隐隐有一股痛,虽然自己口口声声说不是颜五的女儿,但一想到颜五的下作行径,内心上也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
颜五觉着计出无用,觉得肯定是不会有人的,便回头把眼光从门缝里透了进来,冷冷道:“好好想吧,我明天再来看你,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赵疏桐靠在门后冷笑了一声。
颜五去得远了,他的背影在苍茫的树涛中渐渐迷失。就象时间一样,一去不再返回,唯有面对的,又是新的开始。
但赵疏桐和颜五所面对的,显然不是新的开始,而是彼此内心的纠葛。她松懒下来,坐在墙边的一堆乱草上,想着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又是黯然神伤。
天很快黑了下来,树林里的黑暗发出迷乱众生的呜咽声,就好像随时有无数的冤魂会破壁而出一样。
她从来都没有象现在这般害怕过,虽然明明知道脚下的泥土中,沉睡的是颜家的先祖。但往往也只有你觉得在亲情中的害怕,才更能令人可悲得摧心裂肺。
自从五前赵疏桐离家出走的那一刻,她满以为自己能够决然的淡离了家的视线。甚至她也曾在心里后悔和自责过,但直到随颜五一起回到家的那一瞬间,让她明白,一个人的出生,便已注定了与这个家是根本无法分开的。而唯一的区别就是你是否快乐,或是是否痛苦?
不知不觉,赵疏桐渐渐在杂乱的痛思里昏睡了过去,而且还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又看到了杜三娘,静静的躺在一口血红的棺材里,棺材旁边都是盛开的栀子花。
她面色恬和,嘴角微现出一丝甜蜜的笑容,仿佛她在睡梦中梦到了很快乐的事一样。
突然间,棺材盖“砰”的一声,带着厚厚的浓雾重重的盖了上去,然后如同风一般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跟着一阵笑声疯狂而至,一张狰狞得让人痛恨的脸面贴近过来,吓得赵疏桐“啊”的一惊而醒,才知是做了一个恶梦。
她只觉身上冷沁沁一片,四下什么也看不见,唯一片死一般静寂。回想起刚才的梦,她觉着那丑陋的脸孔不正是那该死的蛇妖吗?
它如此肆意疯狂的笑声,显然是耻笑她还没能找到杜三娘。而他真正的目的不就是要让她知难而退,要她后悔吗?
赵疏桐越想越悲愤,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你这个该死的蛇妖,你以为我会后悔么?告诉你,我一定会找到她,也绝不会后悔的!”
赵疏桐略带疯狂的声音在黑暗里飘荡,回旋,渐至声杳,如同融入在广阔无边的海洋里,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听得自己笑声的回音,她却又怵然
这么一间小屋子,是不可能有如此广阔的回音的?她惊觉爬了起来,往门边摸去,结果墙面忽然变长变大了似的,竟然摸了半天才摸到了一扇门。
赵疏桐正自疑惑,门却忽然开了。一片亮色象水一样淌入,只见一个红袍缎面的人背着手走了进来,说道:“你醒来了?”
赵疏桐望了一眼屋里的情形,果然发现一切都变了,这间屋子又大又宽,而且桌椅齐全,地面干净,绝非那阴森的小屋可言。
赵疏桐立时糊涂了起来,心中暗暗惊骇,自己这是到了哪里?明明记得一直是呆在“禁地”里的小屋间,怎么一醒来就变成了一间大屋子?
她无法猜透,唯一的解释可能是自己睡着的时候,被人转移到了这里。
那红袍人意识到了赵疏桐的疑惑,淡然说道:“没有什么奇怪的,是本王将你带到了这里!”
本王?赵疏桐一惊,望着他须眉横竖的眼睛,断然问他:“你是靖王爷?”
那红袍人也不否认:“你知道就好!”他果然就是靖王爷,少年的语气中自有一股摄人的威严。
赵疏桐反而放下心来,丝毫无惧,问道:“你想怎么样?”
靖王爷目露精光:“你爹没给你说?”
赵疏桐说:“寻找秦始皇墓和曹操墓?”
靖王爷微微颔首,“知道就好,无需我多说!”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你得明白一件事,我与你无亲无故,是不会有你爹的容情,所以你最好老实说!”
赵疏桐一声冷笑,毫不妥协道:“但你必须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进入秦始皇陵?当然,至于曹操墓怕是为了掩人耳目吧?”
她相信,一个做王爷的人,财富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既然一心要找秦始皇陵墓的入口,肯定是需要里面的某种东西,而不是因为无聊打发时间。
很久的时候,赵疏桐就听说很多富贵人家的子弟,发神经似的去假装当什么乞丐讨钱,然后寻求一种近于变态的刺激。又或者满大街发飙,大把大把的撒钱,来显赫他的财富,同时取笑卑微的穷人。
多可怜多可悲的人啊!
他们已经不算是人,如果是人的话,又怎么可能这样去践踏人的尊严?
赵疏桐又想起了墓神。她相信,他们如果听过墓神的言传身教,就一定会明白,怎样的生命才有意义。
一刹那间,她想着,想了很多,叹了口气。
只听靖王爷大笑了一声:“你这丫头倒是聪明,本王要知道的的确只有秦始皇陵,至于曹操墓当然无关紧要。不过,你以为你还有反问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