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 古城 平原，

老冯 瘦驴 褡裢，

短褂 布鞋 旱烟，

百般滋味，

终是一声长叹。

老冯皱着眉头，斜叼着旱烟杆，背着双手。

手里捏着一根缰绳，将他和那头老驴连在一起，缓缓的向鼎香楼方向走去。

没有了平日的昂首阔步，他仿佛想用这不长的路程，解开心中的纠结。

善良的人，从不畏惧别人对自己坏，因为那是一种修行。

可是却害怕别人的好，这种好，会让他们心里不安。

无论是凶残的鬼子，还是狡猾的汉奸，老冯从没有畏惧，因为他知道，他还有这条命可以去拼。

可是就像贾队长这样，借高利贷也要给自己钱，却让自己心里有些发慌。

他很想拒绝，可是却有点舍不得，这些资金对武工队太重要了。

不管是军饷还是伙食，都可以得到改善。

可是如果有一天上级命令将枪口对准贾队长的时候，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像对待敌人一样，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平时不长的一段路，这会好像更短了。

当老冯抬起头的时候，看到是孙掌柜的笑脸。

可是这笑脸却不是给老冯的，而是给老冯身后的驴的。

他一边喜笑颜开的上下打量着老冯牵着的这匹瘦驴，一边笑着说道：“冯老板，您可算是来了。今天要是再不来，今晚我这驴肉馆就只能卖火烧夹咸菜了。水根，水根——”

孙掌柜一通唠叨，让老冯原本郁结的心情瞬间通达了，被气通了。

“咳，咳，孙掌柜，那是驴，老冯我在这呢。你对着驴打招呼，怎么个意思？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牲口不认人？”

孙掌柜一点也没有生气，斜了老冯一眼，然后用力的在驴身上拍了一巴掌。

点点头，笑着说道：“哼，这还可真怪不着我，你刚才进来的时候，脸耷拉的比它的脸都长。要不是我跟你熟，换个人弄不好能拉着你栓到圈里去。”

“孙掌柜，你这嘴可太损了，我说不过你。不过今天你得给我把账都结了，要不然，我这日子可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孙掌柜还没有说话，水根就从后院走了出来。

“冯老板，我怎么听您说要结账？”

“水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们可是欠了我三头驴钱了，不结账我吃什么？我拿什么进货？”

“冯老板，我看你岁数大，不好意思说你，你算算这次耽误了几天？你知道耽误了我们多少生意吗？还好意思提结账？

得，不跟您说了，我得赶紧把驴牵到后头让保禄抓紧拾掇，就不送您了，您慢走！”

说着水根就从老冯手里抢过缰绳，拉着驴向后院走去。

老冯看向孙掌柜。

孙掌柜忙转过身，背对着他，在身后的货架上这一通忙乎。

老冯恨恨的哼了一声，一边快步向后院走去，一边大声喊道：“水根，你们今天要不给我结账，就别怪我把驴拉回去。”

孙掌柜这才回过头来，看着老冯的背影，笑了笑。

水根没有搭理跟在自己身后，跟念经一样的老冯，将驴拴到圈里，和保禄说了一声，就拽着老冯的胳膊，向自己的屋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