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晖道:“原来潘驿丞是庐州人啊,我从江陵来,就是取道庐州的!我此来既是公事,也是私事。”
李愚,唐展,潘贵,听倪晖说取道庐州,不免心中一惊,淮南北面临淮水,沿淮自东向西,为申,光,寿,濠,滁,这五个州,南面长江,沿江自东向西,为黄,蕲,舒,庐,和,五州,东边的几个州,被大别山分隔,而庐州在彭金占据的濠州南边,两州交界处,经常有贼军游骑抄掠,经庐州来滁州,又临近此处,所以十分危险。
李愚道:“倪大人江陵出发,沿江东下,若是小船,全程水路,到夹江口,溯滁州支流西上就可直接到这清流驿了。和您取道庐州相比,这个路线更安全一些,时间上应该也相差不多,倪大人为何只身犯险呢?”。
倪晖道:“此便是公事,家父命我探查黄觉敌情,及周边险要的情况,所以才取道庐州。再说,我有“飞凌”载我,“飞凌”就是我那匹青海骢,即使遇上贼军,也追我不上。”看来飞凌给了倪晖十足的信心。
倪晖转言道:“今闻彭金进攻受挫,屯于濠州,南面庐州非常重要,我从江陵出发,顺长江东下,经濡须口,进入巢湖,见关口东西两寨,都有金陵的重兵把守,巢湖中也有不少战船,加上寿州,滁州,已对彭金形成合围之势!提前占据寿州重镇,这步棋下得好,虽然凶险,但将黄觉与彭金隔断,使彭金后援不继,令其首尾不能相顾。”
唐展道:“这是张大人的主意,我和李记室在彭金攻滁州城前去过寿州,守城主将是司马姚安,寿州姚安正因为缺少粮草发愁,形势已十分危急!”。
倪晖道:“何不从淮水运粮支援?”
唐展道:“此事说来话长!”,便将守城破敌,姚安与张铎之间过节,还有金陵太守严庸派程昭序,常在礼,去濠州谈判,李愚被卖于彭金等事情原委,一一道明,其中,关于李愚战策谋划之妙,射伤彭金之神勇,被卖后毅然前往之壮烈,出于对故事动人性而稍加润色。倪晖,潘贵听完不免连连赞叹,更不免有些义愤填膺。
潘贵道:“我虽名为张铎三舅,可如今他翅膀硬了,羽翼渐丰,已不听我的了,连拨个经费都难,更别说为李记室说情了!惭愧惭愧”说完低头,尽量不与李愚对视。
李愚道:“潘驿丞,不必如此,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是人之常情,和淮南安危相比,我李愚一介凡夫,又何足惜!”。
倪晖道:“只怕彭金豺狼本性,只会令李记室白白送死!”
李愚道:“既便如此,能给淮南和金陵多争取一些时间,训兵屯粮,深濠固城,加强防御,那我也不至于白白牺牲了!”。
倪晖沉着道:“与我同行的,还有十八位武艺超群的军士,他们正通过水路赶来,应该晚些时候就能到了,李记室既是我恩公亲侄,我定拼死护送你去江陵,聊以报陈公大恩!”。
潘贵道:“李记室如此英才,若是枉死,我亦不忍,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
李愚起身朝倪,潘二人行礼道:“李愚何德何能,初次相识,就蒙二位如此相待,请受李愚一拜。只是在下已经应允张大人,甘愿前去濠州,已不可中悔。”
倪晖听闻此言,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皮一垂,正思索着什么,然后一睁眼,便像是有了主意,转而言它,道:“我此来一为商议破敌之策,二为寻找恩公家属以图报答厚恩之万一,李记室,恩公除你之外,可有其他亲属家眷?”
李愚道:“舅父膝下只有一女,舅母于年初遇歹人戕害!已别无其他家眷了。”
倪晖听完感怆泣下,痛心道:“恩公为救我荆南两千余人,冒死改诏,自己却身披重罪,羁留在长安,听闻二十多年中,只大赦天下时,才得以返家与家人团聚。”
李愚道:“我舅母温氏,尝不畏艰险,千里赴长安探望,舅父怕随时获罪,不愿其长住。”
倪晖道:“家父受陈公大恩,常思报答,又恐往来之际,被奸人诬为朋党,反而害了恩公,所以多年以来,未曾造访,然报恩之心不敢相忘,年初才得知陈公于长安遇害,痛心疾首之余,更是心急如焚,便思量来滁州接陈公家眷去江陵,好生奉养,又遇荆南蛮人作乱,前不久稍得平息,不想我竟来迟,害恩公夫人,死于歹人之手,倪某罪莫大焉!更无颜面见家父了。”
李愚忙安慰道:“我深知舅父为人,施恩不图回报,倪兄不必自责。”
倪晖道:“家父已在江陵城中为恩公立祠,荆南人士供奉膜拜,世世代代不忘陈公大德!幸恩公有一千金,我等愿接往江陵城,好生照顾,不知李记室尊意如何?”
李愚道:“只需芽儿愿意便可。”
倪晖道:“可否帮倪某引见,面询芽儿姑娘尊意?此事为重,其他公事都不打紧。”
李愚道:“陈家宅院在城西北,我们先去太守府禀明张大人后,便可领倪兄前去!”。
倪晖道:“走,现在就去!”,潘贵显然对陈师厚之事一无所知,听倪晖马上要走,道:“这么急的吗?茶都没喝完,马都没喂饱呢,何不休息片刻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