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丈夫对母亲的抱怨后,阿珍不免上去看了一下,发现母亲正坐在床边看报纸,被子也没叠,屋里乱七八糟,塑料袋、废纸随地都是,可以想见除了住进去那会江斌收拾过以后,母亲就再没打扫过一次卫生。
阿珍心里郁结,不免说了自己母亲两句,让她好歹动一下,对自己身体也有好处,别整天不是睡就是坐。
母亲听出了阿珍的弦外之音,不服气地顶她:“这地方,又脏又臭又闷热,还不如我家里,你以为我想住呀?”
阿珍没想到母亲此刻说出这么难听的话,心想这地方我都能住,你一个在农村几十年吃苦惯了的老太太都住不得?再说,明明是你自己动手懒,收拾一下就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孕妇来收拾?或者江斌这个天天早出晚归还要买菜做饭给你吃的大男人来收拾?
但是这话她没敢说出口,从小到大,她太熟悉母亲的脾气了,要是自己再跟她顶嘴的话,接下来必定是翻脸。这次毕竟是请她过来帮忙的,要是还没生产就闹翻了,自己这个时候去哪请人?
她嘴上没好再说母亲,心里却不免郁闷,回来就觉得身体不太舒服,索性躺着,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江斌今晚正好要值班不在家。肚子隐隐的不舒服越来越明显,逐渐转为隐隐的阵痛,她急忙打电话给江斌。
江斌立马回家,打电话给产科有经验的朋友咨询,朋友问了一些情况后答复是要生了,不急,可以过一会儿等痛得厉害点了再去医院,因为此刻去医院也没用,除了躺在病床上等着做不了什么。
江斌赶快收拾入院的行李,其实阿珍提前做过功课,知道入院前要备好待产包,所以大部分东西早就提前收拾好了,剩余的是临时拿的小东西。阿珍一边躺着一边指点江斌收拾。
过一阵子,阿珍疼得越来越厉害了,江斌再问那个医生朋友,对方说可以送来医院了。阿珍进到产科一个多小时后,随着一声清脆的“哇哇”婴儿哭声,一个女婴降生了,出乎意料的顺利,没有她意想中的哭天喊地的撕裂疼痛,没有鬼门关走一遭的恐怖,也许是自己早已做足功课的缘故。但是生产过程的痛苦也是这辈子经受的最大磨难,尤其是生产完后,医生一针一线地给自己下体缝上伤口的感觉,简直痛不欲生,当医生说“好了”之后,她抓紧床单的手才松开,大大地喘了口气,说:“这辈子我再也不要生孩子了,太痛苦了!”
接生的医生扑哧一声笑了:“好多刚刚生完的都是这么说,结果没几年不是又生一个?!好了,你可以休息会了,孩子在这里陪你一下。”
阿珍这才转头看一眼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她此刻全身一丝不挂地躺在自己身边的小小案台上,像一团胖乎乎的小肉球,皮肤微黑,不是印象中的婴儿那种洁白细腻的皮肤。她睁着圆圆的乌溜溜的小眼睛,茫然地看着这个全新的世界。阿珍觉得很奇怪,这个孩子怎么一出生眼睛就睁得这么大?她之前以为新生儿都是在闭着眼睡觉的。这个孩子是属于她的第一个孩子,今后她就是这个孩子的母亲,她也做母亲了。没想到自己此刻也是一个伟大的母亲了,她心里升腾起一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
江斌提着一碗滋补汤进来了。阿珍看着他,歉意地说:“不是个男孩子。”她知道江斌心里更想要个男孩子。
江斌安慰她说:“什么话?女孩子好呀,我喜欢女孩子。”阿珍心里涌出一股暖流:这个男人,没嫁错。
江斌喂阿珍喝完鸡汤后,医生催他先出去,要换房了。当夜,因为床位紧张,阿珍先被安置在走廊,次日一早才被安排到了病房。阿珍生产的当天晚上,江斌没有让丈母娘一起去医院。等到阿珍生产完,挪到病房里面以后,江斌给她买好了早餐,陪她做好了晨检,才赶回去接丈母娘到医院帮忙照顾阿珍母子。
江斌接丈母娘到医院,第一件事就是教会她坐电梯,教了半天,江斌教得一身汗,总算是教会了。阿珍才想起母亲这辈子从没坐过电梯,也真是难为她了!
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的母亲,面对城市医院的大场面,茫茫然无所适从。江斌交待她几句后,便勿勿赶回去准备午餐了。母亲待江斌走后,在婴儿床旁边坐下,看着刚出生的外孙女微笑。她想对女儿说几句话,说出来的却是:“你生的是个女儿哦,老江肯定不开心。只是不好说罢了。”
阿珍刚刚生完孩子就听到这不入耳的话,而且还来自自己的亲生母亲,不由得脸色一沉,但下体疼痛难忍,自己没力气跟母亲顶嘴,只好闭上眼睛装作没听见。母亲感觉无聊,除了干坐着不知道做什么。
孩子突然“哇哇”地哭了起来,阿珍说:“你先抱她起来哄哄她。”母亲却说:“她是饿了,你给她喂奶。”阿珍只好给孩子喂奶。孩子很快又沉沉地睡着了。
一会儿,孩子又哭了起来,阿珍叫母亲看一下孩子是不是尿湿了,母亲却说:“是不是你奶水不够,她没吃饱?”
阿珍听她的意思觉得她是不想动,只好自己支起身体,亲自给孩子换尿片。
孩子睡醒了,在阿珍身边咿咿呀呀,孩子没睡阿珍也睡不着。阿珍叫母亲抱她起来陪她玩一下,母亲说:“小孩子都是睡觉的,就给她睡着得了。”阿珍无可奈何。
孩子又哭了起来,阿珍身体还是很虚弱,感觉没什么奶水给孩子了,她想多睡一会,便让母亲先冲奶粉给孩子喝。母亲说:“你喂你自己的奶给她吃得啦,哪要什么奶粉?”阿珍听她的话就心烦,说:“你照我说的做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