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轻舟御剑飞在东来山上空,庆湖湾蓝色的河水,山边低垂的云朵,草地边高耸的雪山。
风景映入眼帘,思绪回到过去。
回忆是一条死胡同,念旧的人找不到出口。
故事的开头波澜不惊。根骨尚可的小屁孩被山上的仙师领进修行的大门,离开了父母,结识了同龄的修仙玩伴还有那个她。
故事的发展普普通通。她是仙师们口中的魔头之女,小屁孩自然不懂什么正道魔道,哪里有平白无故取一个八岁无辜小孩性命的道理,更何况这个小孩已经认了自己做老大。
可惜,这个道理陈轻舟懂,很多正道人士却不懂。
陈轻舟带着她一路奔波,翻山涉水,走了万里路,吃了不少苦。
最难的一次是陈轻舟被钉在了城头,血液将城墙都染红,那也是少年郎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血能飙这么高,被剑刺穿这么痛,不过和她约定好了同生共死,如果能在那里画上句号,也是件极好的事情。
那次差点被青阳派的修士给打死,想到这里,陈轻舟摇了摇头,不过未来岳父大人及时出手,千里之外的一柄飞剑斩掉了修士的头颅。
故事的结尾余音绕梁。清净峰老山主向陈轻舟递出了神魂一剑,身旁的她以身祭阵,只留了一丝残魂寄托在俩人逃命路上收养的瘦弱小猫身上。事后,魔头勃然大怒,讨伐东来山三次均无功而返,小屁孩也被师傅抓住关在思过崖十年。
思过崖十年的日夜里,每当陈轻舟在修行路上稍作歇脚,悲伤和懊悔的情绪就会袭来,反复咀嚼回忆。
逃亡路上的点滴,清净峰上以命换命…
若是当年自己再强一点,会不会不一样…
若是当年自己再勇敢一点,会不会不一样…
若是当初自己和且曼一起死掉,会不会更好…
十年的日和夜里,陈轻舟的心弦被反复拉扯,回忆像把发钝的刀子割在心口,又像一条死胡同,陷入其中无法走出。
每当陈轻舟心弦即将绷断的时候,嗔气反噬入主,此时都会听见一声猫叫。
肩头的且曼打着哈欠,慢悠悠的把爪子搭在陈轻舟的脑袋上,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陈轻舟。
好像在说,“傻瓜,我在呢。”
那时的陈轻舟哭的更大声了,但心弦终是松了下来。
忽然草地上的招呼声打断了陈轻舟的回忆。
老铁的铺子开在成片的绿色草地上,牛马成群,时不时从铁匠铺周围经过,这个汉子正在向天空中飞行的陈轻舟招手,似乎在叫他下来喝两杯。
陈轻舟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有正事要办,不能酒后御剑,办完回来再喝。
铁匠铺的汉子骂了句娘,这混小子,一叫他还剑,就说自己有正事要干,没时间。一扫手,又回到铺子里叮叮当当的打铁。发誓下次再也不借剑给这小子出风头。
青白真人端坐在万虚宫门槛上,看着天上这个十年未见的弟子。
“不错,心性比十年前更加坚韧了,是好事。”青白真人顿了顿,“个子也长高了…”
十年前是青白真人从清净峰老山主手下救了陈轻舟,耗费了千年修为,逆天行事,将且曼一缕残魂留了下来,所以当青白真人把陈轻舟关在思过崖十年,陈轻舟一点也不曾怪过他。
“清净峰老山主已经仙逝了,神魂一剑耗尽了他的本命修为,所以你进去之后没两年就走了。”青白真人顿了顿,“进去这个词似乎不好听,像入狱,可又一时找不到其他词代替。”
“哎,算啦,进去就进去了,你小子是应该关一关。不过为师如果没记错的话,五年前你就突破七境了,自己可以出来了,为什么又在里面呆了五年。”
“师傅让我在里面呆十年,我自然要呆十年。”陈轻舟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更何况,五年前,徒弟的身体能走出来,心里还没走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