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肆揩抹的墨夜,磬风萧萧,击敲着三交六椀菱花。
钟粹宫内,烛火被吹得绰影。她独身半倚着雕珠髹金座,柔荑捧着温炉。那博山炉雀嘴吐出了缕缕烟雾,游至庑顶又淡开去,徒留余香。
她阖着眸,轻挥纤荑,身旁侯侍着使女便也就纷纭退宫门而去。昏黄的烛光,微晕在她杏容上,睫羽晖映成了浅鎏色,微微颤着似蝶舞,桃腮染上薄薄赤粉,连着眸尾都晕上了些。
是如卷中般的娇人。
〖朦胧中,她身现荒野,黄沙漫天,枯树立着的昏鸦吱叫,只觉凄寒透骨。她回身一瞧,是巍然的城门屹立在前,她上前不禁推门而入,只瞧见,是一堆堆积在上的尸骨,那尸骨老幼皆积,她不不由身形一颤往后仰去,但又碰到什么物什,她下意识回头去瞧,是具缺颅之体!那体呈半蹲状,手中还紧握着把三有余的剑刃…她杏眸圆睁,满眸凄然,娇躯也随之微颤着,心豁然若被刃,波撼得粉碎,水溺般的室息感把她淹没,深感绝望。
那…那是墨左军老将军!
她依稀忆得那夜灯火恍惚,墨左军老将军毅然决然坚守城门,拖着残年余力之躯与羌人旋即半时辰之久,墨府子孙伤亡半故,幼至舞勺之岁也不曾放过!剑穿膛骨,血溅三尺!而墨左军老将军怒然却无力,终是被敌一剑挽颅,血浸城河,那时,后援才至…已然是几数不过…
她回神,不知何时已身至人潮处,有妇人拥孺泛泪泫泫,啜泣不止。有孩提无措,被挤入人潮处泣啼连连,那声响稚嫩却又极至刺耳,震如雷鼓隆响,天地漶弃…〗
她鄂然回神,方觉不过梦魇一场。她凭沿,兰息缓喘,天庭上已然香汗涔涔,片刻之后,才得以谧息,她不禁抚额掩眸安休。
不晌,是一声低沉的龙吟。只见一挺拨的身影披月华而入,一袭鸦羽软锦靛袍耀着细碎的光。是如裹霜雪般的冷凛,凤眸似含了泓砚墨,唇色绯然。匿着天生的孤傲与威压,是掩不住的龙章凤姿与轩朗。
“微臣,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她微微启眸,瞥见的是他孤绝料峭的身影。她微微皱了皱翠眉,抬起柔荑轻按了按太阳穴。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