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跑的太急,剑鞘碰到了石头,剑在地上划出一声钝响,褚渝秋的身形顿了顿,头也不回的越跑越快。
今天的收获倒是不小,烟渺勾着唇,心情颇好的朝着还在发怔的众凌云京弟子挥了挥手,慢悠悠的踱步回去。
当天,凌云京所有的传音玉,半刻未阴。
褚渝秋回了院落,第一件事是给自己的小院下了个禁制,第二件事,便是一刻也不敢停歇的练起了剑。
处理大比的事务也是褚渝秋亲自放人进院子,除此之外的所有时间都用在了练剑上,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无论烟渺如何在凌云京瞎晃荡,也再没见过褚渝秋,只是这么一来院中的灵植都遭了殃。
褚渝秋的剑气本身就带着绞杀的意味,自然是毫不留情的,以致于院落里的花草树木只要稍稍沾上一点,立刻就会像秃了似的,叶落了大半,已经能够铺上两层地了。
不知过了多久,褚渝秋才偶然从前来商讨的弟子口中无意得之,烟渺已经回了合欢宗了,应当是回去准备大比。
褚渝秋只是一如既往的看着手中的心法,垂下的乌黑瞳孔中全神贯注,只是手中的书页搁置半天,直到落叶慢悠悠的落了下来夹在书页中间,书的主人才捏着书角,顺着催促似的清风翻了一页。
十天,二十天,大比如期举行。
木质的院门外,泫金树的叶子落了满地,金灿灿的铺满了地面,大比的时间极早,天边像是画卷一般,一点点卷起了墨染似的乌青的色泽。
潮湿的云雾缭绕之间,一双寡白的手轻轻推开院门,那双手骨节分明,手背上青筋的脉络清晰可见,清瘦的不像是剑修的手。
褚渝秋站在泫金树下,身形挺拔,一身白衣修长笔直,衣摆随着风吹过的方向微微浮动,风扬起了他额前柔软的碎发,露出一双眼眸,些许冰蓝萦绕,眸光平静却又带着点冷然。
恍若一个月前的所有荒唐事从未发生过一样,褚渝秋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衣袖的褶皱,往着大比的场所而去。
各大宗门都在差不多的时间段赶来,一时间,各种新奇的法器将天穹遮的严严实实。
在一众力求低调但精致的法器中,合欢宗的法器最为奢靡。
画舫红帐垂幔,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芊芊素手轻摇酒盏,画彩九鸾的屏风遮盖了一些人的身影,华贵的美人榻上嵌了东海的明珠,颇为引人视线。
在这样注目的情况下,褚渝秋不可避免的看到了烟渺。
烟渺不知在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眉目舒缓,唇角带笑,没骨头似的靠在一旁的红木柜上,身形纤细若柳,眉眼昳丽如画,眼尾狭长,似乎带着些许勾魂夺魄的意味,一眼望过去便让人觉得艳压群芳,柜上堆满的珠宝竟也不及一分风采。
烟渺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抬头望过来,褚渝秋目光躲闪,视线堪堪从她身上略过,落入一旁其他宗门的人群中。
几乎是挪开视线的下一刻,褚渝秋的身体就僵住了。
他为什么要避开,想到这点,褚渝秋抿了抿唇,再次不经意的望过去,只是方才还在语笑晏晏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周遭嘈杂,天边一抹鱼肚白,逐渐有日光洒落,金色的光芒穿透云层,落在人群中。
大比场地设在了虚空之中,偌大的空间内四面八方都是汹涌翻腾着的灵气,叫人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
凌云京不愧是干净利落的剑修,说废话的时间也只有其他宗门的三分之一,于是各派弟子的自由活动时间又多了些。
这段时间是各派讨论战术的最佳时间,当然,主要还是针对那三人。
迎着众多打量的目光,褚渝秋冷着一张脸,不耐烦的压了压眉梢,靠在一棵树旁,眼神漫无目的的落在地上。
随即他便听见一声熟悉的浅笑,不轻不重,却十分清晰,那抹胭色的身影就这么堂而皇之走到了他身后,抬手拂去肩上沾染的枯叶,发出细微的声响。
倏地抬眸,褚渝秋抿了抿唇,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成拳。
哪怕只是隔着一段距离,褚渝秋也能清楚地闻见那股与其它不同的,甜腻的香,更遑论是这么近的距离。
那股香腻的恼人,分明没有实质,却又将他困在原地,叫他怎么做都不合适。
烟渺从他的身后绕到身前,这次她却没有再去牵他的衣袖,只是抬着下颌,笑意盈盈看着他,轻启朱唇:“怎么,这么久没见都不想我?”
被黑发隐盖住的耳朵,在眼前人说出这一句话时,蓦的耳尖发热,褚渝秋低垂着眼,手指却不自在的抠弄天阙剑鞘上的花纹。
斥责的话在喉咙里滚了一遭又一遭,翻来覆去的,褚渝秋研读心法剑谱的时候都没这么反反复复过,对着烟渺那双笑盈盈的眼神,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了一句说了数次的话:“不知羞耻。”
烟渺依旧是那副模样,不动怒也不惊讶,反而凑得更近了些,呼吸相缠间,那股甜腻的香气就这么飘入了他的鼻息间。
烟渺弯着眼睛,漂亮又惑人,纤长白皙的手指又捡起一片落在他肩上的落叶,慢吞吞的送到他眼前,问:“真的一点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