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未至声先到的家伙这会儿就站在门外,跟肖恩和瓦尔基里之间只隔了一扇薄薄的门和同样薄的墙壁。它粗重的呼吸令肖恩联想起被激怒的西班牙公牛,被它一呼一吸带出的恶臭,则飘过门缝熏得肖恩险些窒息。比臭气更具威胁的是它惊人的重量,毫不夸张地说,肖恩能用脚下传来的颠簸感受它的一举一动。
他紧张兮兮地握着枪,无意中越捏越紧,等食指勾上扳机才清醒过来。瓦尔基里蹲在房间的另一角,是在靠着门的饮水机那儿,肖恩看得不是很清楚。跟他相比,瓦尔基里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无声无息,安静到能成为房间的一部分。
有了这么个能做到字面意义上“保持安静”的机器人做对比,肖恩觉得自己真像一只被逼到墙角的老鼠,随时随地可能暴露。
尽管停了很久(也可能没多久),但门外的大家伙终于走了。它可真够重的,随着它迈开了粗腿,超市里的货架被震得哗啦乱响,摆在上面的东西砰砰砰地往下掉,犹如发生了一场小小的地震。
还不是时候,再等等……肖恩硬顶着狂跳的心和快要爆炸的肺,憋到满脸通红,直到很长时间都听不见响了后才敢张嘴喘气。其实他要是别这么专心致志,也许就会看到瓦尔基里早站起来了。
“刚才在外面那个到底是什么?”他非得赶在瓦尔基里之前说不可,必须岔开话题,免得瓦尔基里问他为什么趴地上不起来。
“恶魔。”瓦尔基里答道。
是啊,不然呢!?虫子连肺都没有,喘不了粗气吼不了声。肖恩的明知故问不仅没打好圆场,反而让他显得更蠢。
不过瓦尔基里也不在乎,对吧?肖恩和女机器人视线相交,没从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看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等他擦完冷汗喘匀了气,瓦尔基里才开始说后续的计划。肖恩刚听了头几句就拉下脸,好在瓦尔基里是机器,压根不看别人脸色。至于她说的那些话,肖恩早猜到了。
不就是钻下水道吗?用屁股想都能琢磨出来。想着想着,肖恩的视线从瓦尔基里的脸上往小腹滑,这的确很让人分心,尤其是几乎看不见的情况下。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藏身的房间,外面破坏性的场面有些出乎肖恩意料。天花板上的长方形吸顶灯只剩一扇完好,其余的全都拖着电线耷拉到了地板上。曾经整整齐齐的货架东歪西倒,满地都是炸开的零食袋子和喷洒的饮料。
被踩得稀巴烂的日用百货用残骸勾勒出了恶魔的脚印——比肖恩的脸都大。继续往前看,超市曾经的玻璃双开门不翼而飞,只留下了一地的玻璃渣子。比这更夸张的是上方的门框,门的框架和一部分墙体都消失了。
没有如此粗暴的立场方式,外面的路灯也照不进来。
他原来以为恶魔最多有牛那么大,如今根据证据推理恐怕体型直逼非洲象。
一想到有这么个大家伙在外面游荡,肖恩恨不得现在就钻进下水道里去。哪怕那里有虫子,有很多很多的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