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文玉此时已走到廊下,坐在了石阶上,听了宁溪的话,思索了半晌,“她能安然回定北吗?”
宁溪停了下筷子,淡淡地看着石阶上仿佛闲坐的人,“你知道你一定会死吧。”
岳文玉一丝苦笑。
“陪着她,在定北终老,不好吗?”宁溪始终没法理解,也没法理解很多选择。
岳文玉看着定北天空的云卷云舒,“大概是不甘心吧,她永远看不到跟在身后的我。”
宁溪继续吃鱼,岳文玉看过去,“以前的少帅,可不会这样对着一盘菜慢慢细品。”
宁溪本就勉强的胃口,此时更是索然无味,索性不再勉强,扔了筷子,拿起了茶水漱口,“大概也是倦了。”
“倦了,你一声倦了,把我所有的筹谋和心血都付之一炬?”岳文玉是恨眼前的人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恨终不及她,“你死了,就一直死着多好,或者,你活着,活着就好,活着,我不会叛乱,死着,我也不会功亏一篑。”
宁溪任由他说,只是靠回椅背,也看云卷云舒,“岳文玉,我说了,你高估自己了,我知你只是想称王北方,想让长公主看到你,但你不够格,跟你那堂妹一样目光短浅的愚蠢,这些年,长公主若不是情深难缓,你以为你能如此蹦跶,你想拥有的,是你已经失去的。”
“可是你也低估了自己了,你以为谁都能把我挤走,谁都能让我心甘情愿离开,因为是你岳文玉,因为你能守在她身边,因为她信任你,以整个定北军和东北军相托的信任,你却背叛得这么轻易。”
岳文玉的眸中有狂风暴雨掠过,手紧握着。
宁溪继续,“你可知,她与圣上的情意,并不值得推敲,大圣妃……也就是你堂妹,当年的所作所为,你也知道了吧,之所以没告诉长公主,是怕她伤心吧,我以前也总是往外跑,可是却从没想过离开定北,你知道我是在哪一刻决定离开定北的吗?”
岳文玉想听到那个答案,又好像并不想听到那个答案,可是宁溪是知道杀人诛心的。
“那年中秋,月色很美,温泉山庄里,更是如此,我本是玩回来了,要去长公主那里讨月饼吃,只看到你们二人······
不好意思,无意探听,当时也立马转身就走了,但那时候我就想,好了,我可以不用守着长公主了,有你了,后来借你的手假死,也只想过帮圣上权衡,以防万一,没有想过这样的一天。
只是后来,你行事越来越奇怪,我才动了心思的,那时候,以为是长公主……..
你背叛了她,又让她背了所有恶名······”宁溪道。
岳文玉除了脸微红,也满脸悔意,也大概饿了,慢慢起身,朝着厨房走去,路过宁溪的时候,果然见她还是继续扎心道:“后悔吗?岳文玉,你不可能再拥她入怀了。”
岳文玉站立片刻,继续前行,去了厨房,任老头果然在,看着他,也只是微眯了眯眼,然后为他先拿了水和馒头,然后开始做起了饭。
小不点又在一旁烧了水。
宁溪将碗筷端到厨房,洗了,看了几人一眼,走了出去,回了房间休息。
等到晚饭的时候,岳文玉已经恢复了以前的人模人样,宁溪见他还要坐下来吃饭,朝任老头使了使眼色,任老头连忙拿个食盘,装走了他的那一份,然后让小不点端着,“小不点,带着岳叔叔,去房里吃。”
岳文玉看着主座上端坐的人,转身随着小不点走了,小不点很快回来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乖乖吃饭。
晚上,林安和谢挚也只是回来看一眼,看到院中自若喝着茶的岳文玉的时候,两人都是一惊,还是谢挚走过去,拿起岳文玉的手看了看,才放心。
“你还当他是座上宾了?”谢挚有些气恼。
躺着看月亮的宁溪看着他和林安,“不忙?”
林安很信任自己的主子,拉着谢挚走了。
深夜的时候,寂静的少帅府很热闹。
热闹过后,便是浓浓的血腥味,宁溪收起了美人面,越过无数的尸身,推开了岳文玉的房门,门后,是岳文玉端坐的身姿,虽还人模人样,但宁溪还是看到了他紧握着的手,死死抵在膝上。
“死心了吗?”宁溪冷冷地问道。
岳文玉站了起来,走到门边,看着满院的尸首,闭上了眼。